“常芳婷。”</p>
曹冲的回答只有这么三个字,然后又是久久的沉默、猛猛地吸烟。</p>
而余进大致也明白了下午发生的事情,毕竟不难猜,两个人都在春阳市上大学,身边或多或少有高中时共同的同学,常芳婷知道曹冲被休学的事也不是不可能。</p>
那女人的性格,别人不招她尚且自己出来找点茬,今天脸都丢地上了,曹冲还没少怼她,跑去曹冲家里打小报告可太是她能干出来的事了!</p>
“你家里咋说?”余进问道。</p>
曹冲很是疲惫地说道:“出乎想象的平静,我以为我爹当场就要抄起锄头给我两下。”</p>
说实话余进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p>
“结果他只是问我,因为啥打架,要休多久,休完学回去继续上完还能不能拿到毕业证……他跟我说对不起,自己没本事,不然我在学校里要是和正常学生一样的生活水平,可能女朋友也不会跟人跑……根本不是那么会儿!但我不晓得该咋跟他们解释!”</p>
“他还跟我商量,既然要休一年,没其他办法,能不能休学的时间出去打点工,因为他实在感觉这两年身体不像以前了,多耽误一年的话,他怕到时候只靠他可能挣不动我的学费了……但是他会攒劲,让我这一年自己先挣点留着,要是他还能挣得够,最好,要是挣不够,我就可以用这个钱自己垫一些……”</p>
“他说当是他找我借的……”</p>
曹冲哽咽的声音终究没法再继续,抱住头痛哭,没抽完的小半截烟头就夹在手指中间,火点照不亮他的浅平头。</p>
明明灭灭。</p>
听说男人长大最痛苦的瞬间,不是曾经志同道合的朋友渐去渐远,不是发现世间所有的爱情都白马非马,也不是生活上的得失从不平均。</p>
而是在某个时刻,忽然发现父亲的脾气不再暴躁,发现那个魁梧的男人不知不觉间比往日矮小。</p>
余进知道自己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相似的体会,却没想到仅仅在十八岁这么精力旺盛的年纪竟亲眼看到了,就在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身上。</p>
所以这是岑云鹿永远不曾体会的,老岩村的苦,可以苦得如此具体。</p>
里面的人儿,老得总比外面的人快,不止曹冲的爹,还有十九岁的曹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