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看不出谁会买画。</p>
“周老师，你来的正好。”汤国风像是找到了靠山，擦了一把额头的虚汗，指着范建新说：“他想买我的《凝视图》......”</p>
“嘿嘿......老汤，你说笑了。就他？......”周大民看了一眼范建新说，那意思在说，他买得起吗。</p>
范建新今天穿的很朴素，普通学生的打扮。他只有出门办事需要装逼时，才穿在米国买的衣裳。</p>
听周大民这么一说，汤国风似乎恍然大悟，心想，自己估计听错了。这段时间，他老是听自己的媳妇在他耳边唠叨范家的小子，挣了多少万块。</p>
准是头脑出了幻觉，就这样一幅画，谁会出价一万元！</p>
“汤叔，我真的很喜欢您的画，还有潘天叟的这幅老鹰图......若嫌钱出的少了，我可以再给您加点，这十幅画——我都要了。”</p>
“你，你要买这么多幅啊？！”周大民听了眼都开始红了，抢先说话了，“小兄弟，我的画，你能不能也收几幅？”</p>
“周伯伯，我的同学是来力挺我爸的......”</p>
周大民没有理会汤子怡，来到汤国风跟前，小声的问：“那幅《凝视图》，一千元，他也愿意要？”</p>
“不是一千元，他出到一万元！”</p>
“啊！一万......”</p>
周大民听了几近晕厥，胖乎乎的脸摆出了一个惊诧的表情包，愣了好一会才把张大的嘴合拢上，说：“老汤，你的那幅《凝视图》，我听你说过，是花了90元买的......他愿意出一万元？！”</p>
听了周大民的话，范建新真想扇自己一个耳光。</p>
这是1983年呀！</p>
齐白石的画也卖不到一万元啊！</p>
他最近一门心思都在复习迎考上面，人也变傻了。</p>
“咳咳......我是开玩笑的。”</p>
范建新尴尬的笑了一下，心想必须绑上周大民，才能促成汤国风易画。</p>
他指着墙上的画作，说：“我的意思，是你们俩这次所有展出的画作，无论是自己画的立轴、中堂、条屏、扇面，还是收藏的画作......我包圆了，一万元，怎么样？”</p>
“好啊！”</p>
果然，如范建新预料的那样，汤国风还没说话呢，周大民就抢答了。</p>
他紧紧的抓住范建新的手臂，就像逮到逃债的债主，唯恐他跑了。</p>
汤国风还有点犹豫，他并不是犹豫范建新出的价格不满意，而是钱给的太多了！</p>
他的一幅画，平均在30元到80元不等。当然，这与画的尺寸、品式，装裱的档次也有关。</p>
他犹豫的是，怕范建新的父母说他糊弄不懂事的孩子。毕竟，汤家和叶家交好了多年，他与范建新的二舅是多年的画友，又经常找叶楠裱褙字画。</p>
当然，是会送一些礼品作酬劳的。</p>
可一旁的周大民，一个劲的撺掇汤国风……这次画展，他的画还不如汤国风卖的多呢，这都展览了好几天，他仅卖出一幅自己的画。</p>
这边价格还没谈好呢，他就开始帮着汤国风收拾画作，唯恐范建新后悔。</p>
若说他有所担心的，就是怕范建新没钱。</p>
“汤叔，周老师，我总不能让您二位绘画大师吃亏吧。这样行吗？您俩的画作无论是什么品式：立轴、中堂、横披、条屏、还是扇面，都按50元一幅，我全收了；你们收藏的画作呢，我们一幅一幅的论价......”</p>
汤、周二人都觉得这样既省事又舒心。于是，三人对画作一件一件的商讨价值，用笔记录后，分门别类的装入纸箱。</p>
......</p>
“范建新，这幅画明显是赝品呀，你还要啊？！”</p>
有幅画，几人刚打开，站在一旁的汤子怡，指着周大民的一幅收藏署名为南唐画家徐熙的《雪塘野鹭图》说道。</p>
不等范建新回答，汤子怡对周大民鄙视的说：“周伯伯，一眼假的赝品，您怎么还当宝贝似的收藏？！”</p>
这幅画，确实是“一眼假”的临摹画，从画中找出十样明显的假来，也不费事。</p>
纸质新鲜，根本就没有那种历经千年时光的痕迹。无论裱还是褙，纸质都很新。</p>
整幅画面，墨迹清晰，印章鲜艳，看年代，最多几十年，不会早于民国时期。</p>
细看笔法，粗糙、随意、疏拙，还有明显的漏笔......可见临摹之人心性浮躁、厌烦，似乎在赶工、赶时间。</p>
最大的假，此画竟还有作画者的落款、提拔和印章。</p>
懂点古画知识的人都知道，元代的画才开始有印章、落款，即便宋代的画，有落款也是暗款。但画家的名字都是隐匿在画中的，不仔细寻找是看不见的。</p>
“我也没说这幅画是真品......”周大民有些悻悻，摇摇头，将画随意拢了几下，准备丢掉。</p>
“啊，您......您，别丢啊！”</p>
范建新伸手要从周大民手中抢画，谁知周大民手一缩，拿到了身侧后。</p>
“这幅画不能给你，这画伪造的实在是太假了！给了你，别人会说我糊弄小孩子。我之所以拿来展览，是为了衬托我的画精致......”</p>
但，这幅画，从摊开的一瞬间，范建新就觉得有古怪！</p>
一幅粗制滥造的画，竟然用海南黄花梨木做天地杆，这就像用名牌的包包装垃圾一样……不应该！</p>
事出反常必有妖，也许这就是一幅大漏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