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虎并不否认，“我确实是在四年前才来到上杭，并不认得什么杨家人。但我是赌坊教头，成日与三教九流打交道，还能听不到点什么东西？”</p>

“哦？”</p>

一声疑问只是杜言秋顺口发出，面色沉静，毫无波澜。</p>

闫虎负手道，“我在无意中，听到当年曾与杨鸿来往密切的赌客私底下闲话说起，杨鸿有时不愿去一鸣书院读书，便会装病。为瞒过大夫，他会服用一种生于江边湿地的无名小草。”</p>

“最开始他服用那小草实属偶然，只是坐在江边无聊，随手抓了一把，品嚼草香，结果辣了一嘴，当晚便生了病，起初以为是在江边染了风邪，服药后不见好转。以他那脾性，一怒之下不再吃药，病情却迅速好起来。”</p>

“于是那杨鸿便多了心思，又特意采那小草吃，果然病情又加重。他又找大夫查验，确认并无中毒迹象，如此反复令其得出结论，服用这小草，会让人疑似患病，停服渐愈，无需解药。若服错药，反而加重难愈。”</p>

“得知此草能够助人装病，且可瞒过大夫诊断，杨鸿便将此草当做独家秘方，视为逃学必备之物。并与其在外结交之人说，他给那小草取名‘苍辣子’，意味苍茫江边生长的辣物。所以，不论此草究竟叫什么，能说出苍辣子这名字的，必然与杨鸿有关！”</p>

“又是巧了，我听说在上月五月二十三那日，你与罗捕头去食肆逼迫林氏打烊，险些招惹到那些曾受水患之灾的百姓。我便找林氏询问，得知她为从龙王之意，阻止你为邓知县出头，给你暗中服食苍辣子。”</p>

“林氏是本地人，又在北门街招呼食肆为生，每天见人不少，偶然听说苍辣子功效也有可能。但是你杜言秋，一个从江陵府远道而来的人，又是如何能够断定姜落落是误服苍辣子？以你的年岁与到上杭来多事的行径看，十有八九就是恶徒杨鸿的弟弟杨衡！”</p>

姜落落这才知道，原来掌柜娘子不是以犯案自首，而是来作证的。</p>

但是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马跃，听闫虎的意思，给她用苍辣子是林氏之意。</p>

原本以为过去的苍辣子事件，竟然成为今日事发的把柄。而她也成了指证杜言秋之人！</p>

“林氏可证明姜姑娘是因服食苍辣子而得病，可关于苍辣子来历是你一人之言，你说是听赌客所说，那赌客人呢？怎么不叫他一起来作证？”</p>

杜言秋也是头一回听说这番话。</p>

他当初与姜落落说，是从一位游方郎中那里了解到苍辣子的话并未说谎，只是略过了中间的杨鸿。</p>

是他在发现大哥故意让自己生病之后，大哥告诉他，从一名游方郎中那里学到了服食苍辣子假病的招数，还嘱咐他不要把假病的事告诉爹娘。</p>

大哥不规矩读书就常令爹娘生气，他不愿让爹娘再因此为大哥动怒，便听了大哥的话，瞒下此事。</p>

难道大哥为掌握苍辣子，不惜故意让自己的身子真吃了几番苦头？</p>

不过，若以大哥爱刨根究底的性子，倒也像是能干得出来。</p>

“那人不愿作证。谁愿意当众承认自己曾与杨鸿交好？”</p>

闫虎转身指指围观众人，“当年杨鸿行凶之后，他的那帮子所谓兄弟是不是一个个都缩起头来，生怕自己招嫌抹了脖子？如今谁又想跟他有牵扯？那两个人对我是千求万求，不要让我带他们来到公堂上，我这人便好心答应。做人留余地，日后好走路。”</p>

“既然如此，便是证据不足。十有八九，并非十分确定。即便这些话非你杜撰，那谁又能肯定这么多年过去，苍辣子之名没有传出汀州？”</p>

杜言秋向堂上张州珉拱了拱手，“张主簿，众所周知，赌坊此番受官府打压没少了我的力气。赌坊的人想对付我安排的这场闹剧可以散了。另外，林氏在饭菜中做手脚不假，但姜姑娘从未有追究之意，此事也不必再提。”</p>

“哼，想的轻巧！”</p>

闫虎冷笑，“没见堂中还有个人一直没吭声么？我早就得知苍辣子一事，直到今日才来报官，还当我没有做好十足准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