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落落觉得陈父口中的女子与她娘有点像，但她娘又比不得这个女子。</p>

自从姜家接连发生意外之后，她娘就不太爱管闲事了。</p>

她娘说，生怕哪里做得不对，给自己积了业障，报应到女儿身上。</p>

她爹口中说的那个曾不顾洪水泛滥，冲到江边救人的无所畏惧的女子，到底还是在所谓命运面前怯步了。</p>

“咱们跟前有这样的人？”陈三郎不禁琢磨。</p>

陈父没有答他，继续说道，“记得你阿公曾问过我，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做我的娘，我便说像师母那般，当时你阿公只是笑笑，我当他是笑话我，哪知他心底藏着怎样的无奈。”</p>

“我实在不记得十里八乡有这样的阿嬷。”</p>

陈三郎绞尽脑汁去想，也没想到哪里有这么一个大受欢迎的女人。</p>

“在你很小的时候，她便离开上杭，之后再无人谈起，你自然不记得。”陈父道。</p>

“后来究竟发生什么事？”陈三郎迫不及待问。</p>

“等到十五那晚，你阿公就坐在这口水缸前，死死盯着水缸，或者说，他在保护这口水缸。因为那个女子的儿子也来到了陈家。你阿公怕他将水缸砸破。可我哪知其中缘由，还笑着问他是否也听说了土地爷口渴的事，来看土地爷喝水？”</p>

“他没说话，静静地站在你阿公身后，看着那口水缸。突然，那口水缸裂了！我们眼睁睁地看着那水缸中的圆月影子碎掉，满满一缸水淌了一地，浇湿了大半个院子！”</p>

三十多年前的事，陈父记忆犹新。</p>

“土地爷喝水了！只有我愣了片刻之后惊呼，那女子的儿子默默转身离开，而你的阿公则跪倒在湿漉漉的地上，颤抖着捡起一块水缸碎片，那夜再没说过一句话。”</p>

“水缸怎会突然裂损？！”</p>

听着陈父讲述，陈三郎都忍不住跟着惊呼。</p>

“你阿公后来说，是上天抛弃了他。自他出师以来，从未烧毁过一口缸，可偏偏这口精挑细选的缸在他眼皮子底下，无声自毁，你阿公如何接受得了啊！就连不知内情的我，也以为是陈家哪里触犯了天意，借土地爷来警示，吓得不轻。那夜之后，你阿公浑浑噩噩的躺了两日，在第三晚，起来去了火窑，把剩下的缸全都砸了。”</p>

“其他水缸真的都是阿公亲手砸的？”</p>

陈三郎不知此事该怪谁了。</p>

陈父点点头，“我问你阿公为何毁缸，他说天意让他抛弃了挚爱，他便抛个干净，从此封窑歇手！”</p>

“阿公已说过挚爱，您还不知原由？”</p>

“我只知你阿公时常以烧的一手好缸为傲，以为烧缸便是他的挚爱，何况你阿公从未与我透露过什么，在众人眼中，他是忘不了你阿嬷，才一直没有续弦，哪知他早有续弦之意，只是挑人罢了。”</p>

“可笑我之后还与人说，你阿公封窑是触犯了天意。你阿公又不做解释，不知是谁先说出什么‘偷得天法，触怒天威’，这话便流传开，一缸自毁，也变成了整个火窑里的缸全部自毁。”</p>

“其实后来，陈阿公知道了缸毁真相，却仍然没有改变封窑？”姜落落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