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1 / 2)

春山赴雪 伊人睽睽 4727 字 2天前

赚钱归来,已到翌日。

林夜到天亮时便离开了,他有他的事要做。只临走前,他当着宋挽风的面,把自己赚的钱也送给雪荔花。那小公子拍胸吹?:“我不缺钱,我就是为了陪阿雪玩。我的钱都可以给阿雪。”

之后,宋挽风继续陪着雪荔。

雪荔想去县衙查找州志,寻找金州这些年失踪人员的记录。正好宋挽风是太守家郎君,由他陪着,这项繁琐的任务便好进展一些。

宋挽风全程沉默。

雪荔并不在意,如常做自己的事。

到傍晚时分,天阴沉沉的,没有日光。二人从县衙中出来,走一条窄长巷巷口有小贩卖糖人,雪荔便耐心地等人捏了她想要的糖人,一路舔着,慢悠悠出巷。

天边不见落日,只有浓郁的云翳铺天盖地,整片天地幽暗非常,乌云滚滚。

宋挽风在她身后,忽然开口:“这几日的事,我仔细思量过了。你若当真对小公子有几分好感,我并非不能通融。

雪荔咬着糖人上的金色糖边,她转过脸,乌黑的眼珠子看向宋挽风。

宋挽风望着那鼓腮吃糖、眼神清淡的少女,轻轻叹了口气。他说自己的心思:“我只是不愿失去你,不愿你离我而去。但你若非要林夜插足其中,我比你年长些,自然要让着些你。你若舍不得他,我们便绑走他,带他一同回雪山。”

雪荔眼睫下掠过一重金羽般光华流离的眼波。

她依然慢吞吞地嚼着糖人,看宋挽风到底要说些什么。

宋挽风何其温和,只错着光,踩在巷边墙下走。高墙瓦石如鳞,挡住日光,不落到宋挽风身上。

宋挽风如一道影子般幽魅,声音又带着一腔无奈的轻柔:“倘若非他不可,便就非他不可吧。只是他担负和亲大事,南北周两国都不会善罢甘休。你既舍不得他,那便不能由他娶叶郡主。你如今情方开,许是不懂自己的心事,但为防止你日后

后悔,我只能告诉你,林夜绝不能娶叶流疏,你不能任由这种事发生。”

宋挽风就如一个关爱妹妹的兄长般,推心置腹,和雪荔出着主意:“你我二人联手,再有燕与和亲团中‘秦月夜''杀手们的配合,带走一个小公子,应当还是做得到的。”

雪荔终于将她口腔的糖,咽了下去。

她先是轻声:“我不喜欢林夜。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任何人。

宋挽风微笑,他不置可否。

他心想他曾经也以为她不会喜欢。而今无心诀分明失效,什么样的意外不会发生呢?但雪荔如今恰如三岁稚童入世,过于天真简单,极易受人蛊惑。她此时的话,当不得真。而他的眼睛,已经看得分外清楚了。

雪荔手中的糖人,几乎快吃完了。但她喜欢这股荔枝味,便仍小口舔着手中木棍。雪荔垂下眼,含糊道:“你为什么非要带我回雪山呢?自你我重逢,你三句话中,两句话都是带我走。”

宋挽风:“我想和你回雪山,也是为了查师父身死真相。”

雪荔:“查真相,为什么就非要回雪山呢?雪山也许有线索,可是如今的金州线索还没找完,为什么要急着回雪山?”

“我并不喜欢林夜,也不想绑住林夜,将林夜困在我身边,”雪荔偏头,她睫毛仍垂着,目光仍盯着自己手中的小木棍,“如果我没有看错,其实你非常厌恶林夜,你根本不想和林夜有任何交情。而今你却说,要和我一道带走林夜。”

宋挽风沉静。

雪荔:“为了说服我回雪山吗?可我已经说了,我此时想查清师父身死真相,我不愿意回雪山。即使你让步,我也不愿意回。”

雪荔转着手中木棍,最后一丝甜味也被她舔干净了,开始有木头的残屑味,那实在有些苦。

雪荔吐掉口中的木棍,终于抬起了眼睛,看向那走在墙角阴影中的青年:“你为什么这么在乎林夜?”

宋挽风:“我是因你而在乎。”

雪荔摇头:“不。你在乎他在乎到......愿意忍下厌恶,说服我,带他一同回雪山。为什么呢?林夜有什么重要的吗?他身上,有一样东西非常重要??他的心头血。”

乌云朝中央涌动,沉闷雷声嗡嗡隔云,似要冲破云雾。

巷中,雪荔轻声:“宋挽风,你也和世人一样,想取他的心头血吗?

“你想要他的心头血,做什么呢?”

一片阒寂,宋挽风静静地侧过身,看向几步外的小师妹。

金州城外北郊山林中,白离提着一只刚猎到的野兔子,晃悠悠地朝他们栖息的山洞踅去。刚推开山洞门口层层叠叠的树枝叶影,白离便看到洞中静下,所有正在谈事的人员转头看他。

这些人围着卫长吟。

他们全是这一次跟出来的霍丘国士兵,在秘密进入南周后,一点点汇合过来。如今,第一批将士集合,来见卫长吟,听卫长吟要如何实行那复仇之法。

白离朝他们笑:“你们继续啊,我再出去转一圈。”

众人沉默,卫长吟抬手:“其他人都出去,白离,你留下。”

白离意外地挑一下眉:他还以为如今的计划,不需要自己呢。

待众人走后,白离把自己的兔子送了人,兴奋地伸个懒腰:“要我做什么?是不是要对雪女下手了,要我出手?”

卫长吟摇头。

卫长吟踱步:“雪女那边,出了些意外。那位传话的人告诉我们,无心诀”似乎开始失效,雪女和小公子同进同出,总能看到二人凑在一起。他们在查一些东西......那位,提醒我们,小公子似乎非常聪明,而雪女也绝非庸才,那二位若查下去,

我们的计划可能会提前暴露。”

白离打个哈欠。

卫长吟知道他不感兴趣,但为了让这位西域四大刺客之一的“白虎”配合,为了不让白离和自己失心,仍耐心地解释下去:“前去金州和钱老翁做生意的人,已经失踪五日而没有消息。整整五日,该发生的事,恐怕都发生了。我们要做好准备了。”

白离慵懒:“你派去的人,知道的又不多。你何必慌?而且,你说不定又有什么目的………………”

卫长吟眉目幽邃。

白离一个激灵:“你真的另有目的啊?你放这个人去和钱老翁接触,莫不是想钓鱼?”

卫长吟国字脸上浮起一丝笑,但他并不多解释,只说自己要交给白离的任务:“你去金州一趟吧,寻机会,送敌人一场机缘,帮我杀掉一个人。”

白离:“谁?”

他附耳过去,卫长吟在他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白离眸子闪烁,哈哈一笑:“你们这些人,心可真毒。好吧,我专程走一遭,一定帮你们完成这个计划。”

傍晚时分,金州行宫中,光义帝正和誉王世子李微言下棋。

自光义帝获救,大半个月已经过去了。李微言脸上的伤疤结了痂,却仍迟迟不脱落。此时他和光义帝下棋,光义帝偶尔抬头,便直面他那肌肤凹凸的伤痕累累的半边脸,心脏为此一咯噔。

光义帝却仍是温和。

光义帝手中的黑子落盘,天边闷雷划破纱帐,落在李微言素白修长的执子手指上。

光义帝一边盯着李微言的手指看,一边听廊外内宣传来的新消息:“陛下,奴才没有在小公子府邸见到小公子。那些和亲团的人说,小公子出门查案了,自昨夜起便没有归家。”

李微言心里顿一下。

他抬头,看向对面若有所思的光义帝:“陛下,臣是不是该退开啊?”

光义帝回神,笑着摆摆手:“不必。堂弟如今也是朕的左膀右臂,听一听这些消息,帮朕出出主意也好。你我都是一家人......小公子也是自己人啊。”

他声轻如羽,话压在唇舌下,不等李微言回味,光义帝便让内宦进殿问话。

片刻后,内宦跪在地砖上。

李微言有些烦闷,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大约是天太阴沉了,下棋又太费心,他难免不虞。他勉力压着那股烦闷,听内宦躬声汇报:“......今早有家门户商人承认,昨夜小公子和冬君大人,在他家中帮忙砌墙干活。那商人本不认识小公子,是奴才

去查探,他才认出来的。据说,小公子是陪着冬君大人赚钱。”

“赚钱?”光义帝匪夷所思,笑一笑,“他家财无数,哪里在乎什么金银?如此用心,大约只为身边人吧。”

光义帝若有所思:“小公子和冬君,年岁相仿,都是少年人......恐怕很是相投。”

他的目光落到了李微言身上。

李微言瞬间便知道这位皇帝想听到什么。

李微言凉凉笑道:“那可糟了。冬君大人是陛下看上的死士头领,上次被一出剑舞糊弄过去了,陛下仁慈,没和小公子算账。小公子总和冬君大人凑在一起,实在太不识趣了。”

跪在地上的内宦头脚伏地,压根不敢抬头。

李微言眼中流动着恶意的笑,朝光义帝进谗言:“陛下,祭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虽有神碑,召陛下之赫赫威名,可是如果有什么不长眼的,又来行刺陛下,就不好看了。而且陆家那边日日催信,询问陛下何时归建业。陛下要祭祀,好像陆家

不是很赞同哪。

“如果陛下一味仁慈下去,祭祀结束后,陛下找不到借口留在金州,陆家那边必然架着群臣,要陛下回建业。到时候,冬君大人也要跟着小公子北上了。好可惜,这么好用的刀,明明是陛下掌中物,小公子偏要抢。哎,我就看不得他这么欺辱陛

下。”

跪在地上的内宦听得一头冷汗,恨不得一头撞死,听不到小世子这番大逆不道的话。

而光义帝不愧是皇帝,仍冷静非常,脸色都不曾变。

光义帝询问内宦,慢吞吞:“朕要小公子去查山贼之事,小公子进展如何了?怎么许久不曾见朕,向朕汇报?”

内宦:“小公子最近在查川蜀军的将士名单……………"

光义帝皱眉。

李微言拍案,一掌推开案上的棋子,趁机弄乱棋局,摆脱自己即将输了的局面。李微言阴阳怪气道:“查什么将士?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川蜀军难道是他亲戚?还是冬君要查,他在小美人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