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岳云眉略显咬牙切齿的解释里,也不难听出她阿娘是有意撮合这对小年轻而故意为之。苏瑜也不敢拆穿,“你阿娘也是为着你的人生安全着想,有白公子护着,想来今来定不会出意外。”
霍静芳忍不住‘扑哧’笑出声,苏瑜说得真诚,偏偏就是那副真诚把霍静芳给惹笑了。
岳云眉桌下用脚撞她,面上用眼瞪她,霍静芳才稍稍收敛,“快尝尝这茶,刚泡开的。”白振羽自幼苦读诗书,经史子集无所不通,霍静芳的反应他也清楚带着嘲意,但他却不是恼羞成怒,而是自省起来,“让诸位姑娘看笑话了,在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无用书生一名,哪里有本事保护阿眉妹妹!说笑罢了。”
白振羽拎得清这一点倒挺得岳云眉欣赏的,但欣赏并不代表非得嫁给他啊!
霍静芳推了一盏茶到岳云眉手边,示意她递给白振羽,不要让人家难过。
岳云眉也是很可怜白振羽,除了要嫁给他,其实她对白振羽并不怎么讨厌,“尝尝阿芳 泡的茶,这可是她从她阿爹那里偷来的,不喝白不喝。”
“阿眉,我有跟我阿爹说,那不是偷,是拿。”霍静芳赶紧争辩,她可不想让人误会她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姑娘。
“好好好,是偷是拿都是一样,咱们一起尝尝吧。”孙娴拿起茶盏浅尝一口,她不懂茶,也觉着这茶入口唇齿粘香,浸人心脾。
苏瑜淡下一口,这茶香回味悠长,下喉暖如二分骄阳,伴随着些许回甘滋味。回甘滋味?“阿芳,这茶莫不是长在甘草丛中的?”
霍静芳惊喜道:“阿瑜,你好厉害啊,这都能吃出来。实不相瞒,我舅舅家在武夷山上有块甘草药圃,这茶树正是长在甘草丛中,我阿爹只是喝出了甘甜味儿,还是我舅舅言明才知晓这茶树是长在药圃里,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一世她也做过茶货生意呢,“我猜的,没想到猜对了。”
“阿瑜你这么会猜,一会儿咱们还是下去逛逛猜猜灯谜什么的罢,别辜负这灯会嘛。”
岳云眉立即附和,“我同意,好歹也要赢几盏花灯回来,也算是咱们逛过灯会相聚一场。”
猜灯谜么?孙娴想着会不会比上河县的灯谜难呢?想得出神,不经意见抬眼,竟与白振羽的视线撞在一起,孙娴眼神有片刻闪躲,但见白振羽笑容君子,光明正大,自己这般行径有辱大家闺秀的气度,忙朝他报以微笑,彼此客气点头示意。
“我是个诗书不通的,作陪可以,千万别叫我去出丑。”苏瑜又呷了口茶,“我家娴姐姐自幼通诗书,文采斐然,阿眉,你还是指望她吧。”
孙娴被苏瑜供出来,她有些羞涩,“阿瑜,阿芳在呢,岂不是叫我去丢人现眼?”
“娴姐姐,你都读了什么书?我自小也被家里押着请了女先生教习字,也不知咱们读的书是不是都一样的。”
那厢孙娴被霍静芳和岳云眉缠着问话,苏瑜便只顾吃茶也不插嘴,她垂下眼睑悄悄打量白振羽,发现他望着那三个嘴巴不停的姑娘笑得温润如玉。便是这样的风流才子,那一世怎叫岳云眉痛不欲生呢?
苏瑜好歹是活过一世的人,知道佳偶不成成怨偶会对当事人本身带来多大的伤害。
对的时间,对的人,这是佳缘。
错的时间,错的人,这是怨偶。
她放下茶盏,起身来到窗前,窗棂下依旧人头涌动,远处灯火幽微。眨眼间,眼中透着干净清润的光泽,蝶翅般的睫羽如扇形暗影覆着眼睑,她自然随意的倚着窗棱子,将视线从远处收回。
不经意间,她见到有人站在灯火阑珊处,一抹银色的披氅立在那里,那双狂妄不羁的狭眸,望着她,流露出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苏瑜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以为自己花了眼,她能花眼看错宣祈,却不可能将宣晗同时看错。只是宣晗此时手里拎着花灯,对周围一切的事物充满好奇,所以并未注意到六必居楼上雅间倚着窗棂的苏瑜。
宣祈自发现了苏瑜,便一直这样看着,她今日穿着藕色的风信袄裙,梳着娇雅的云髻,云髻上别着他送的那支桃花流疏簪,角檐下有盏灯笼,映得她的脸如芙蓉般娇艳欲滴。
宣祈喉咙一紧,如何也按奈不住内心翻滚的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