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张宽率一队军马杀至,将水贼合围。
又有水寨中的军船出发,直袭海中停泊的贼船,当下无数火箭照亮夜空。
这一战,直接厮杀到了拂晓。
拂晓之后,沙滩上到处都是尸首,滩涂似乎都已被血水染红了。
海面上,数十艘海贼的舰船,除了逃亡了一部分,其余的通通起火。
张辅率人点检。
随即,那张宽一脸疲惫地出现,道:“昨夜袭营的,竟有一千七百贼人。”
“未必有这么多。”张辅道:“除海贼战兵,怕也有多数是被海贼裹挟而来的。”
他观察仔细,瞧了地上有一些衣不蔽体,甚至连武器都残破的人一眼,而且他们的装束,与那精锐的海贼完全不同。
张宽此时则道:“这大洋之上,怎的会有这般大规模的海寇,他们好大的胆子。”
张辅道:“不管怎么说,总算万幸。”
张宽则是忍不住感慨道:“这是实话,倘若咱们没有重整军备,当真要被他们袭了,张将军,这陛下咋还料事如神了”
“我照实说,若非陛下远在千里之外运筹帷幄,只怕今日边山卫要吃大亏,俺这老骨头也要交代在这里了,甚至边山卫被攻破也不无可能,一旦此地被攻破,教他们长驱直入四处劫掠,这方圆百里的百姓,只怕要吃天大的亏。”
张辅心里其实也很是震撼,说实话,这样料敌先机,让这学了半辈子排兵布阵的他,都觉得毛骨悚然。
于是张辅也禁不住地道:“陛下实在圣明啊。”
“报功,报功,赶紧报功。”张宽兴奋地道:“也不必报咱们的功绩,咱们算什么东西,陛下这神鬼莫测的本事,才教人惊叹,服了,俺算是服了,俺这一辈子,便是做陛下的忠狗也甘愿。”
张辅看着兴奋地搓手的张宽,心里想,想做陛下的狗只怕轮不上呢。
不过他也大为振作:“你说的有理,此次虽只是斩杀了海贼,可对边山卫而言,也是一场大捷,这样的功劳,现今可罕见。”
二人商议定了。
便开始凑一起,琢磨着如何报功。
旨意是皇帝下的,他们是出力的人。
所以这个时候,但凡懂事的人都晓得,不能窃取皇帝的功劳。
因而,要大大地渲染这一次若无旨意提前警戒,会造成如何可怕的后果。
免不得,也要渲染一下这些海贼的实力。
张辅虽然为人严肃,却不是死脑筋的人,况且他久在军中,当然也晓得里头的诀窍,比如明明是一千多人,你四舍五入一下,说贼势甚大,隐有巨大之势,这很合理吧。
至于此番的人头,确实是不少,足足一千多个,已算是一场了不起的战役了。
张宽则在旁添油加醋地道:“还得加上,咱们张将军指挥若定,亲斩贼酋”
张辅沉默了一会儿,却是摇头:“不必。”
“啊这张将军”
张辅道:“我乃名门之后,就算没有功绩,这辈子也足以封侯拜相,下头的将士们杀贼实在辛苦,这敌酋的脑袋是谁砍下来的便算谁的,还有张指挥使亲临战阵,斩杀海贼无算,这一条也要算上,家父曾教导过我,冲阵时要勇悍一些,分功时需谦让一些。”
张宽听罢,不禁大为佩服:“哎恨不能亲见荣国公风采。”
当下,又点检了缴获的舰船,以及一些海贼的俘虏,教人快马送捷报往京城。
至于其他的则慢慢送去。
只是,在送捷报的快马要出发的时候,张辅却是突然对张宽道:“瓜,去采摘一些瓜来。”
“啥张将军想吃吗”张宽不明就里。
张辅摇头道:“此番报功,同时也送一些卫中的梨瓜一起去吧,这是告诉陛下,边山卫瓜种的好,杀贼也利索。陛下想念北地,让他尝一尝咱们山东大瓜,他定大悦。”
张宽听罢,浑身飘飘然的,却心悦诚服地对着张辅翘起大拇指:“虎父无犬子啊。”
虽然只短暂相处,张宽却发现,眼前这个少将军,无论是情商,还是智商,以及勇武,都是一等一的,自己他娘的混在这边山卫里做一个指挥,原本还以为屈才,现在才晓得,他是连给人提鞋都不配。文網
于是当下立即让人采摘了几个大瓜,教人八百里加急,通过急递铺火速送京。
这几日,杨士奇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
自打恩公开始离经叛道,让杨士奇察觉到了危险。
他觉得恩公不能继续再在这错误的道路上走下去了。
那些话,和他说说倒也罢了。
一旦和其他人说了去,谁晓得会惹来多大的麻烦
士林虽然只是一群儒生们组成。
可他却是很清楚,这万万千千个儒生组成的士林,他们所隐藏的力量是无穷的。
一旦真把一个群体惹急了,不说其他,单单各种歪曲,都足以让恩公在千百年之后,成为人尽皆知的小丑。
读书人,你也敢得罪的吗
正因为如此,杨士奇希望通过自己渊博的知识,将恩公引回到正道上来。
什么知行合一
真是胡闹。
于是他开始冥思苦想。
每日瞎琢磨怎么针对这知行合一,进行批判。
可越瞎琢磨,反而觉得有点怪怪的。
因为有些玩意,你不能深思。
比如知行合一这东西,分明和理学的格物致知背道而驰。
前者强调了动,后者强调了静。
可杨士奇太聪明了,聪明到通过短短几个字,立即开始散发出了许多的东西。
如此一来,这就变得可怕了,因为他自己开始分裂,彷佛脑子里有两个小人,不断地在进行搏斗。
张安世很关心他,看他眼袋很深,脸色苍白,说话的时候,甚至经常失神,记忆力好像消退了的样子,明明刚才说的话,下一刻就忘了。
张安世急了,拍他的肩道:“最近是不是肾不好杨侍讲啊,我们要节制啊,克制自己的欲望,才能长寿,长寿方才能实现自己心中的理想。要不,我想想办法,给你寻一个方子,滋补一下,你放心我这方子可灵了,朱勇他们三个吃了都说好。”
一旁的朱勇三人,正在寻找趁手的家伙,想好好地和正义堂里唯一的弟子讲道理。
这时听了这话,朱勇脸都绿了,整个人都一下子激动了:“俺俺没吃大哥别乱说。”
张安世瞪他一眼:“这叫名人效应,你知道不知道,谁管你吃不吃,说起吃,你这家伙平日里就知道吃,我要批判你。”
朱勇听罢,悻悻然的跑一边去。
杨士奇脸上还是呆滞,他好像想到了一点什么,可又好像啥都没想到。
最终苦笑:“多谢恩公美意,恩公方才说我什么来着”
“没什么,没什么,你当我没说过。”
杨士奇:“”
第一份张辅的奏报送到了五军都督府的时候。
此时,三个都督正在办公。
他们对于张辅还是很关心的,这是老兄弟张玉的儿子,而且是最有出息的那个,至于那个张軏哎一言难尽,听说现在又去做什么名儒了。
淇国公丘福亲自拆了奏报,大抵看了看,皱眉。
随即,拿给成国公朱能传阅。
成国公朱能又拿给了武安侯郑亨。
郑亨最近人缘不好,他自从大病初愈之后,大家也不爱搭理他。
尤其是朱能,几乎将嫌弃写在了脸上。
郑亨很小心翼翼,看过了奏报之后,也皱眉起来:“边山卫那儿,张辅是不是呆的时间太长了区区一卫之地,让他在那呆得太久,只怕要耽误了巡边的事。”
朱能叹气道:“这是陛下的意思,我估摸着张辅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又不敢直言。哎张辅是俺看着长大的,真是个好孩子,很像他爹,讲义气,不像某些人。”
郑亨:“”
其实很多时候,郑亨听到这些阴阳怪气的话,都想辩驳几句的,或者红着脸,干脆地捋起袖子来跟人干一架算了。
可最终他忍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丘福皱着眉头良久,思量过后,才道:“要不,咱们拿着奏疏去见陛下,说一说此事”
“张辅在外不易,总是让他驻留边山卫也不好,他是有心想借助这一次巡边杀几个鞑子立一些功劳,好教人晓得虎父无犬子的,这小子心里憋着一口气呢,若是耽误了巡边,只怕这小子心里头不舒服。”
事实上,丘福在数人之中,算是最为稳重的。
他对张玉的儿子感情也最深,历史上,张辅因为在南京城没啥功劳,还是丘福和朱能领着一干军将们跑去跟皇帝说,他是功臣之后,皇帝不必害怕封赏的时候让人认为赏罚不明,应该多给张辅机会,赐予张辅更高的官爵。
如今丘福最知张辅的心思,相比于其他人的子弟,张辅也是最优秀的一个,他希望张辅能继承大家的衣钵。
至于其他人,甚至包括了他自己的儿子,哼哼
“好。”朱能兴冲冲地道:“就这样干,皇帝若是不准,俺待会儿就故意生气,就说左也不听,右也不听,教他干脆将俺的脑袋砍了算了。可你们要记住啦,待会儿陛下真发怒了,你们要拦着啊。别给我又没义气”
郑亨此时讨好朱能:“嗯嗯,我一定拦。”
朱能却眼一撇,看向别处,没理他。
既然商量好了,到了次日,三人便火速地入宫觐见了。
朱棣此时刚刚才见完了文渊阁大学士,一听三个都督来了,心情倒是不错。
一见到他们,却是绷着脸,故意骂道:“你们这三个家伙,想来讨朕的酒吗娘的,正经事不干,就晓得打秋风。”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