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身边的刘姑姑是贵妃娘娘的陪嫁,跟了她许多年。从她甫一入宫,做了一个嫔,到后来生了皇子成了德妃,再后来成了执掌后宫的贵妃,刘姑姑都跟在贵妃身边。
三皇子素有才名,贵妃娘娘也十分精干,只这个公主,宠的太不像样子了。
可是刘姑姑看在眼里,却不好说什么,公主嘛,金枝玉叶的,又有皇上和贵妃娘娘一起宠着,她又能怎么办呢
是以,当沈淮安派人和贵妃娘娘一说,刘姑姑便急忙动身了。
上回公主打死了一个小官家的庶女,贵妃娘娘和皇上震怒,换掉了公主身边的奴才,又好一顿安抚那小官,这才将事情压下去,这才多久,又要打官眷的板子。刘姑姑心里感叹,这样的祖宗还是早早嫁出去,买一些奴婢在家里,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刘姑姑进园子时,孔翘已经缩成一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攥着孔夫人的衣角,歇斯底里的喊着“娘,救救我,救救我啊”
而薛婉仍站在原处,她的继母在一旁默默垂泪,反倒是她自己,竟似是毫不在意的模样,只看着园子的出口,像是笃定会有人来救场似的。
刘姑姑想,这位小姐倒是个有大将风范的。
她上前,给公主殿下请了个安,而后看向众贵女,朗声道“奉贵妃娘娘的命,请薛婉孔翘到承恩殿回话,娘娘说叫殿下也一道过去。”
李瑾瑜看到刘姑姑,已是变了脸色。这老女人素来得母亲的宠,对她也是不咸不淡的,她瞧着不顺眼久矣,却始终没抓到把柄。
“知道了。”李瑾瑜懒懒地起身,率先一步走出园子,只见沈淮安仍站在门口的桃花树下,长身玉立,神色淡漠。
李瑾瑜刹那间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母后定是又恼了我了,沈将军待会儿可要替我去说情啊。”李瑾瑜对沈淮安说道,语气里自然而然带着娇媚,直叫后面跟过上来的薛婉想要大吐特吐一番。
沈淮安微微颔首“贵妃娘娘向来疼惜公主。”
李瑾瑜笑盈盈点点头,刘姑姑又催了一声,她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薛婉远远便见着李瑾瑜和沈淮安说话。
沈淮安生的极好,和李瑾瑜温柔小意的模样,是薛婉从未见过的。
薛婉本以为自己的心里多少会有几分酸涩,未料到,她却是心如止水的。
她早就知道,沈淮安本就是野心勃勃的男人,当年他们一路走来,沈淮安也一直都是这般,无论在外如何的铁血本色,在薛婉面前,他总是个温柔多情的男人,满眼的温柔比酒还香醇,轻而易举就能醉死了薛婉。
直到他登坛拜将,位高权重,这心思深沉的男人才渐渐显露出本色来,他纳妾,留恋青楼,毫不在意的在外人面前显露出他对薛婉的轻慢。
彼时薛婉才明白,沈淮安从未爱过自己,娶她,不过是他落魄时最好的选择。她薛婉,不过是沈淮安高官厚禄里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而这一世,这男人提早立下军功,便也提早开始攀附更高的富贵,当年如薛婉的温柔也罢,如今李瑾瑜的跋扈也罢,对沈淮安来说,都是一样的。
如此也好,薛婉想,他自功成名就,而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这样想着,薛婉的目光愈发平和,她站在沈淮安面前,照例福了福身子,算是打过招呼,而后抬腿便要走,可沈淮安却突然开口。
“这是我第二回救你了。”他说。
薛婉身形一窒,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
沈淮安仍是一脸冰冷的模样,像极了当年回京后的日子,神秘而深沉,让薛婉丝毫也看不透。
真是让人厌恶,想要一巴掌呼上去的表情。
薛婉在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只柔柔一笑。
“实在是多谢将军了。”
“你不问我今日是如何救你的”男人继续问道。
“想是将军通知了贵妃娘娘,我才躲过这顿板子吧。”薛婉小心翼翼地问。
沈淮安颔首“你知道就好。”
薛婉一脸茫然。
“快去吧,贵妃娘娘不会为难你的。”沈淮安又道。
薛婉搞不懂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此时也不容她耽搁,只得转身走了。
莫不是打仗的时候摔坏脑子了吧。
十分纳闷的薛婉这般想。
贵妃娘娘的承恩殿是除了皇后的未央宫外,皇宫里最奢华的宫殿,自后院的花园进去,穿过一条长长的抄手游廊,恰是承恩殿的正殿。这一路上,游廊外种着无数奇花异草,芳香扑鼻,另有假山池鱼,无一不是精心设计。
薛婉和孔翘跟在李瑾瑜身后进到殿内。贵妃娘娘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美妇人,因保养得当,眼角几无细纹,瞧着似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宜嗔宜喜的面容,自有一股子上位者的高高在上。
贵妃娘娘母家姓张,本就是名门望族,祖父位列三公,家中出过三位皇后,十二位皇妃。她出身高贵,布置宫殿也注重高雅奢华,一张整块紫檀木雕的贵妃榻,材料难得,工艺更是难得,上面铺着蜀锦制的软垫,是百鸟朝凤的纹样,那凤凰的尾羽,均是金线绣出来的。
贵妃榻旁,一张小几,上面放着个鎏金的兽脑香炉,香烟袅袅,味道是皇帝最爱的苏合香。
李瑾瑜一进殿中,便一把扑在张贵妃榻前,委委屈屈地说道“母妃,如今这宫里人都欺负我呢。”
贵妃微微一笑“这世上竟还有能欺负我儿的人”
孔翘吓得几乎要尿裤子,噗通跪在地上,哐哐磕头“贵妃娘娘饶命,贵妃娘娘饶命”
张贵妃皱了皱眉头,
因孔翘实在聒噪,刘姑姑便上前一步将她按下,斥责道“殿前喧哗,想被治罪不成”
孔翘惊慌失措,更是一言不发,如一滩乱泥似的,趴在地上。
薛婉直等孔翘不再言语,才行了个礼道“薛婉拜见贵妃娘娘。”
张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到底是威北侯的血脉,瞧瞧这气魄。”
李瑾瑜本就不喜薛婉,听母亲夸她,更是不高兴道“我怎没瞧出什么来倒是桀骜不驯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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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贵妃微微一笑“那是你没见过她娘亲,陈家妹妹才是真的桀骜不驯呢。可惜啊,她英年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