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宣提着剑往码头赶时, 李蓉已经到了湖边。
她还在马车上,就察觉街上与平日不同, 男男女女人来人往,比起平日热闹了许多。等到了湖边更是如此,平日还算宽敞的湖边,早已停满了各家马车,李蓉下了马车,不由得皱起眉头,有些疑惑道“怎么这么多人”
“回禀殿下, ”跟着李蓉的侍卫立刻上前, “今日放天灯,人员繁杂, 还望殿下小心。”
李蓉听得这话才想起来,原来这便是裴文宣之前说的灯会。
李蓉想到裴文宣,心里有几分酸涩, 她扭过头去,故作平静,只道“花船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 安排的都是嘴严的伶人,殿下带好面纱,属下这就领殿下过去。”
李蓉应了一声,便由侍从护送着,往人少的地方过去, 登上了包下来的花船。
今日人多,大大小小的船也不少, 岸边有许多男男女女,趁着天灯还没放起来, 便在湖边放着河灯,湖面上的河灯似如星光点点,大大小小的船穿梭在湖面之上。
李蓉这艘船不大不小,在一堆船里也不算显眼,她上船之后,船便朝着湖心划去,侍从一面领着李蓉往船舱走下去,一面介绍着道“今个儿适合看灯的地方,都被各家提前定下,让家奴划出了位置来,咱们来得晚,只能同这些老百姓挤在一片湖里,可能有些嘈杂,殿下不要怪罪。”
“无妨,”李蓉淡道,“人在就好。”
李蓉说着,侍从推开了船舱的门,随后李蓉就看见船舱之中,一干清俊男子跪在两排,见李蓉进来,纷纷叩首,恭敬道“见过大小姐。”
李蓉在外,自然是不可能用自己真的身份来接见这些伶人的,于是编了个大小姐的名声,便将人带了过来。
这样的阵势李蓉以前不是没见过,今天可是重生来第一次,这些男人比不上裴文宣苏容卿那样顶尖的相貌,但胜在人数。
一个好看的人放在面前,觉得只是好看。
一群好看的人放在面前,那便是好几倍的视觉冲击。
饶是别有目的而来,李蓉也在看见一群美男跪在地上抬着头深情款款看着她那一瞬间,心里忍不住跳了一下。
她突然觉得自己选择还是很对的,她笑起来,往里面走去,抬手道“各位起吧。”
说着,李蓉便直接走上主座,她一坐下,那些男人便立刻懂事上前来,给李蓉倒酒锤肩。
这些人不知道李蓉的分寸,也不敢过多动作,李蓉抬手一挥,洒了几粒碎银在地上,扬了扬下巴“会弹琴的弹琴,会唱曲的唱曲,会跳舞的跳舞,什么都不会的,自个儿耍玩也不要紧。热闹一点就是了。”
李蓉开了口,又撒了银子,所有人顿时高兴起来,船舱内一时欢歌笑语,往湖心驶去。
李蓉在一片丝竹管乐声中,半身斜倚在枕上,笑眯眯看着所有人,时不时就着别人的手喝一口酒,吃一颗葡萄,听着伶人说笑话,一时气消了不少。
她也不想再想裴文宣的事情,反正她上了这条花船,明日消息就会传到宫里,裴文宣只要冷静下来,还是要顺着由头去和李明说明明他们之间感情并没有那么好。
她不可能让裴文宣为她折了前程。
李蓉一面想着,一面鼓掌,高声道“好,赏”
正说完,就见伶人下去,换了一个人上来,李蓉正低头吃旁边伶人喂的葡萄,随后就听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笑着道“殿下,在下不会弹琴跳舞,不如给殿下说个故事吧”
李蓉听到这个声音,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她心生警惕,一抬头,就看见一个面如玉冠的白衣青年站在原地,正笑眯眯看着她。
李蓉一看见这人,吓得被葡萄一口噎住,急促咳嗽起来。
她一面指着那人,一面咳嗽着“你你”
青年笑着不同,似乎知道李蓉在害怕什么。旁边伶人见李蓉噎住,赶紧给她拍着背,急道“殿下,您怎么了”
“出出去”李蓉快速挥手,急道,“都下去。”
伶人愣了愣,看了一眼李蓉,又看了一眼中间的白衣青年,片刻后,伶人才犹豫着站起身来,一起走了下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李蓉才缓过气来,白衣青年慢悠悠到她身前来,半蹲下身子,举了一杯茶,笑意盈盈道“殿下,喝杯水”
李蓉没接水,缓了片刻后,她才扭过头来,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李蓉的小船往湖心驶去时,裴文宣已经赶到岸边。
裴文宣找到奉命守在岸边等候的公主府家丁,喘着气道“殿下呢”
家丁看着裴文宣,似乎没想到裴文宣会来,一时僵住了,竟不知道该不该答。
裴文宣见家丁还在发愣,便知他是在想要不要提李蓉遮掩,他克制住情绪道“我知道殿下叫了南风馆的人,我不是来找她麻烦的,人呢”
家丁没说话,只是意有所指低头看向裴文宣手里提的剑。
怎么看,都不是来好好谈话的样子。
裴文宣见得家丁的眼神,也不想纠缠,直接把剑抵在家奴的脖子上,喝道“说话”
家奴这次确定了,驸马真的是来拼命的,他不敢隐藏,当即跪下身去,磕着头道“驸马,公主的船已经开出去了。”
“哪条”
“就,就湖心上那个画了花,有两层那条。”
家奴抬手,指了湖心的方向。裴文宣得了话,也不再管他,赶紧到了湖边,找了自己原来安排的人,直接道“我的船呢”
“公子,就你一个人啊”
船夫看见裴文宣,奇怪道“不是说带夫人吗”
“事情有变,我自己去就行了。”
裴文宣跳上船,船夫解了绳子,担忧道“公子会划船吗”
裴文宣没说话,将剑挂在腰上,船杆一划,便朝着湖心方向划了过去。
裴文宣往着湖心行去,李蓉看着半蹲在她面前的青年,听对方有些无奈道“下官想同殿下说话许久,但一直没有机会,今日看见殿下来湖边,赶紧跟着人混上了这花船,没想到是殿下设宴。殿下之风流,真是令下官大开眼界。”
青年一面说着,一面坐下来,李蓉见他放肆,冷笑出声来“既然知道是本宫还不行礼,崔玉郎,你胆子大得很。”
“殿下不想暴露身份,下官不过是尊重殿下的意思罢了。”
崔玉郎扇着扇子,说得漫不经心,李蓉也不想和他多说,直接道“找本宫何事”
“想求殿下办一件事。”
崔玉郎说着,面色认真起来“下官想替下官好友,青城学子陈厚照求一个公道。”
“什么公道,”李蓉淡道,“要到本宫这里来求”
“陈厚照乃下官旧时好友,极有才华,此次科举,他本在乡试中夺得魁首,为乡贡士子,入京参加春闱。不想当地乡绅萧平章勾结官府,将他名额夺去,让自己的儿子萧顺文成为乡贡,参与春闱。我这好友一路赴京告状,沿路被人追杀,到京城之后,又无官员肯受理此案,下官久闻殿下之名,知殿下侠肝义胆,善恶分明,还请殿下,为草民好友做主”
李蓉听着崔玉郎的话,并没有立刻接话。
案子不清楚,她不会随便回话,她仔细思索着这案子的价值,正思考着,就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喧闹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