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叔在原地等了一小会儿, 因为心急,就问他能不能进去。
这里服重役的都不是犯了什么大事的, 不是囚犯, 比起真正的囚犯看管要松很多。
像柴老爷子一家都可以住在一起, 孙子可以娶亲,虽然娶的同样是服役的女子, 但只这一点就能看出巨大的差别来。
孟存锐存心与唐三叔交好,身份又比这里的管事大,一般是不能进去的, 这下一听问就拍着头笑说自己失误,没考虑到唐三叔心情, 领着他去了。
唐三叔走在路上,看着四周都是光秃秃的土坡,也没几颗树, 就偶尔一块低矮野草, 因为没水看着都蔫嗒嗒,一下子就勾起了心里的难受来。
小时候年年去舅家走亲戚,有时候顽皮都能跑到舅家去玩, 反正离的近就一会儿就到了。
走的勤快了,感情也深。他记得舅家出事时他都过了十岁, 当时很难过,还偷偷听到他爹问他爷能不能帮一下他们,当时他爷一口回绝了,还非常严厉的指责他爹“咱家什么情况你不心里不明白”
家里长辈向来宽和, 他爷那严肃的语气给了他极为深刻的印象,让他过了十几年还把那一句话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有些疑惑,以为他爷说的那话指的是家里没权没势帮不了,也没多少钱搭进去。后来了解唐家的情况,他终于明白了。
当侄子考上官以后,回乡的路上他还和他哥偷偷说起舅家来,最后也不敢违背长辈的意愿,就那样做罢了。
想到这里,唐三叔浅浅的叹了一口气。
他爷能同意来家里打听舅家的事,真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可能是乖乖当了官,他看到了希望,想法上才有了点变化吧。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唐三叔对着孟存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个,能不能,你先别进去,他们可能会哭”
孟存锐闻言知意,停下脚步,一张晒黑的脸上带着笑摆着手“明白明白。”
唐三叔指了指里边“那里边”
孟存锐怔了一下,看过去才明白,连忙把传话的人叫了出来。
唐三叔道了谢,走进了门去。
当年出事的时候,唐三叔还是个半大的小子,这十几年来他变化太大,柴家人眼看人走进来一时没认出来,只觉得眼熟,努力在记忆里搜寻他像哪个亲戚。
一进了门,唐三叔就关了门,在人群拥挤而显得格外逼仄的屋子里一扫,一眼看到了柴老爷子全白的头发与胡子还有佝偻的背,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以前认得唐三叔的,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谁,一时间也很激动,有些说不出话来。
唐三叔在他们之前开口先开口了,对着柴老爷子道“我是隔壁村的,你们亲戚托我来看你们,没想到我侄子面子大,他们竟然愿意把你们放出来。”
他一开口,说的大家都有些懵,什么隔壁村的,不是亲戚吗难道认错人了
不过等听到后边的话,一群人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一下子激动了,顾不得管这个“我的侄子”是个什么身份,震惊的相互望着。
柴小舅爷湿了眼眶,颤着声音问“你是说,我爹我娘可以放出去了”
这一句话拉回了大家的注意力,像是水入油锅,猛然炸的油花四溅,七嘴八舌的问是不是真的可以出去了。
柴老爷子定定的望着唐三叔,确定他是自己的亲外孙,明白他装做不认识肯定有原因,开口问出了最关键的一点“你侄子”
唐三叔走近柴老爷子,怕他耳聋,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大哥的儿子今年参加圣上举办的童子科,得了状元,已经被圣上封官了。”
说起这个,唐三叔脸上忍不住的带着笑容,与有荣焉。
柴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家里有钱,他和两个儿子都在学堂念过书。柴小舅爷以前还是个童生,只是家里出事后童生的身份被剥夺了。
这让他们马上就听出了唐瑾的优秀感受到了唐家现在的荣耀。
他们三个十分激动,颤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柴老爷子明白了唐三叔举动的意思,知道自己亲家的脾气,清楚对方讨厌自己的身份,心下感动极了亲家还愿意来帮自己。
“啊”其他人激动的都喊叫了起来,这才真正的兴奋了。
他们不懂什么童子科,但他们都知道有个当官的亲戚熟人为他们说情了,本来还担心是不是真的要被放出去或被放出去了会不会又被拘回来,现在有个当官的人做靠山,心里猛然踏实的不得了。
大家都有很多话要说,不过有柴老爷子在,他们不好插嘴。
柴大舅爷一家激动果子有救了,柴小舅爷一家激动柴三表姑不用被逼着给人去做外室了。
懵过之后明白了情况,柴老爷子想起了最重要的事,让唐三叔先带果子去看病。
唐三叔在县城时又买了很多常见的治头疼脑热的药,听到这话后拿了药出来,果子外公一看能用,柴大表叔夫妻两连忙熬药去了。
唐三步这才对柴家人道“有些事你们不知道,有外人在,你们说话别说起我们家的人和事,就当跟我不熟,不认识,不然我担心”
知道这样说了没用,他们一激动说不得就说露了嘴,被孟存锐给听了去,他狠下心恐吓他们“你们又被压在这里了。”哪怕知道孟存锐去查,能查出来两家是亲戚,不过能瞄几年是几年吧。
“我们晓得。”柴老爷子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