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1 / 2)

云上青梅 许乘月 2431 字 1天前

送秋宴次日的清晨,云知意洗漱梳妆后并不急着用饭, 而是唤来管事湫娘, 两人一道进了书房。

小时云知意在京中时,湫娘奉她祖母之命, 会时常协助、指点年轻小丫鬟们照拂她衣食起居的诸项细节,因此两人虽隔十年才又有了真正的主仆关系, 但彼此间并不生疏。

云知意先言简意赅解释了与霍家的往年旧事, 这才道“既是致歉, 贸然登门会显得唐突傲慢。我这就写一份拜帖,你立刻派人替我送交霍家伯父伯母。”

“是。”湫娘稳重应声, 并着手替她铺纸研墨。

云知意又吩咐道“对了,你让去霍家送拜帖的人顺便去隔壁同我父母说一声, 后天我去霍家赔罪时, 请父亲母亲不必跟着露面。”

管事湫娘有些不解“大小姐为何不让双亲陪同”

“既是去诚心致歉,就算霍家大度不为难,我自己也该将姿态放低些, ”云知意笑音和缓, “事情是我自己小时惹下的,不该连累,父亲母亲跟着我去向人赔笑脸。如今我已自立门户,本就该一人做事一人当。”

湫娘有些心疼地看着她, 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说得不对”云知意不解。

湫娘道“大小姐说得对。老奴只是想起老太太曾说过, 您的性子与云昉小姐, 真是两个极端。”

小时云知意在京中那几年, 祖母祖父、叔伯姑姑们都很少在她面前评价她母亲。

到了原州后,母亲与她一直不亲近,所以她其实根本说不清楚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性子。

听得湫娘此言,云知意忍不住好奇“我与母亲,是什么样的两个极端”

湫娘踌躇多时,最终抵不过云知意的催促,垂眸低声道“老太太说”

虽是两代人,却都算在我膝下长起来的吧都是云氏家学同样模子启蒙出来的吧说来就这么怪,昉儿心性柔弱无定见,遇事能逃避就逃避,能靠人就靠人;知意却打小是个极有主意的孩子,心气又刚正,什么事都愿自己担当。若非是我亲自守着昉儿生下的知意,我都要怀疑这不是亲生的两母女。

湫娘所转述的祖母之言,让云知意很受了点震撼。

母亲身子骨柔弱她是知道的。但心性柔弱看着不像啊。待她虽冷淡,必要时刻对她软硬兼施起来很是果决,将她治得准准的,哪里是个没定见的人

她站在原地困惑地眨眼好眼一会儿,始终不能参悟其中玄机。

于是放弃地笑笑“一样米养百样人嘛。叔伯姑姑、堂兄堂姐、堂弟堂妹们,大家都在云府长大,受一样的家学启蒙,也没见性子个个相同啊。”

“倒也是,”湫娘改口询问,“大小姐预备哪日前往霍家需准备什么样的礼物,可都有数了”

“后天上午登门。大后天庠学就复课,我得在这之前将事情彻底了结,”云知意随手将笔转了个花,“礼物你替我斟酌吧。你从前在祖母祖父跟前,人情世故上的场面见识多,比我周全。”

“是,”湫娘应下,又问,“老奴来邺城不足两月,尚不清楚霍宅中都住了哪些主人,又各有什么喜好,还请大小姐点拨。”

云知意提笔蘸墨,眼皮也不抬地脱口而出“霍家其余族人都在集滢县,邺城霍宅眼下就住了霍家伯父伯母,以及大公子霍奉卿、二公子霍奉安四人。霍家伯父伯母与霍奉安各有什么爱好,这我不清楚。你问小梅,不行就去城中找人打听。至于霍奉卿”

她以笔尖在砚台边沿舔了舔墨,道“六叔这次不是给我捎来大学士公仲颐的权衡策论么这书在原州尚不得见,给他吧,他就喜欢这路子。”

“是,大小姐。”湫娘不再出声打扰,只是偷瞄云知意的眼神里有几分兴味笑意。

写完拜帖后,云知意才察觉湫娘笑得诡异,不禁疑惑“湫娘,你憋着什么坏呢”

湫娘笑道“老奴想,大小姐与霍家隔墙为邻十年,却只了解霍大公子一人喜好,看来与他交情亲厚。”

“倒也不算亲厚,以往不是吵就是争,近来才稍缓和些。但我与他毕竟是庠学同窗,知道他的喜好很奇怪吗”云知意端起茶盏浅啜一口清水。

说到底还是上辈子的孽债。那时大多同龄人都很难入她眼,看来看去就留意了霍奉卿一人。

年少时是当做对手,为官后算是政敌,不了解他的喜好才奇怪吧。

湫娘却大胆促狭“哦,那容老奴多嘴一问,大小姐还了解哪些同窗的喜好”

“顾子璇啊她将门虎女,兵法、武器之类的,她应该会喜欢吧。”

云知意上辈子与顾子璇是在为官后才真正亲近的,那时顾子璇确实偏好兵法武器之类。

但她从来没留心过十七岁的顾子璇喜好什么。

细想来,她在求学时代两耳不闻窗外事,除了霍奉卿,根本不知任何一个同窗的喜好。

“看吧,明明就只笃定霍家大少爷一人的喜好啊。大小姐自己没觉着奇怪”湫娘笑得眼角显了皱纹。

“你别瞎想,也不许怪里怪气地笑”云知意干咳几声,色厉内荏道,“更不许向京中胡乱传话”

若被京中听到风声,如她四姑姑云曙、六叔云孟冲那种几个没正形又没正事的长辈,必会携家带口赶过来瞎凑热闹。

上辈子她拒绝京中云府来人给予照应,除顾及父亲颜面、不愿与言家太过生分外,有一小部分原因也是怕了那几个为长不尊的叔伯姑姑。

湫娘眼角的皱纹更深“大小姐怎么还急糊涂了老奴如今是您名下的人,不经您许可,怎会向京中乱传话”

云知意愣了愣,讪讪摸了摸鼻子“一时忘了。总之,你不许再瞎说。”

“好好好,不说不说。我们大小姐长大啰。”湫娘捧起她才写好的拜帖,小心确认墨迹是否完全干了。

听出她敷衍,云知意着恼“湫娘,你若非要怪里怪气,我就罚你早上吃二十个包子,看堵不堵得住你嘴。”

有些事就是旁人说得多了,当事人才不由自主被绕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