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楼百尺(1 / 2)

小辞在窄小的空间里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他从昏迷中清醒, 迅速冷静下来, 睁开眼四下一看, 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小辞一开口, 嘴里便是浓浓的血腥味,他抿着唇,尝试动了一下手脚。

腿不能动了,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幸运的是,他的腿还有感觉, 至少没有断掉。

小辞咬着牙,挣扎着动了一下,但是不敢动的太厉害, 怕造成二次塌方。

黑暗中,他摸索了一会儿,大致搞清楚了自己的位置。

烟囱被雪压垮砸下来的时候, 他和江谚都在小阁楼中, 两个水箱瞬间就爆炸了,他能听到水滴滴答答的声音, 但是水没有流到他这边来。

小辞压着声音, 喊了一声“小谚江谚”

他以为自己声音很大,喊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如若蚊蝇。

江谚不知道在哪儿被压着,小辞环顾四周, 他在的位置是一个被房梁撑出来的小空间,有空气,粉尘严重,但不至于憋死。

他双手能动,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全是血水。

小辞缓缓地躺下,闭上眼,喘了几口气,试图把自己的腿从废墟里慢慢的扯出来。

他很慢的移动,废墟上方传来了人走路的动静。

小辞睁开眼,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听到了有人在搬石头,还有江谣的声音。

这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否则怎么会听到远在国外的江谣在这里说话。

“哥”

他刚发出一个音节,不远处,江谚的哭声响了起来。

老胡搬开石头,大喜过望“江谣这边你弟的声音”

江谣抹了把脸,扒着废墟大吼“江谚小谚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江谚被吓坏了,嚎啕大哭,除了叫“哥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谣听到江谚在地下的哭声,他就在外面哭,跪在地上一边抹泪一边挪开石头,双手血淋淋灰扑扑,伤口来没来得及流血就被冻住。

老胡连忙喊道“别哭别哭人还活着就好你问问你弟”

江谣连忙擦干眼泪“小谚,你能动吗你听我说,我在这里,你能懂吗,哥现在就来。”

江谚被轻声细语安慰好半天才过了应激状态,哭声小了些,虚弱的开口“哥哥,我肚子痛”

江谣猛地抠住身边的一块石头,指尖露出血丝“肚子痛还有哪里痛肚子为什么会痛”

江谚被灰尘呛到,咳嗽两声“压着我好痛哥哥,我肚子痛”

郑景行开口“被压在下面了。”

他使劲弄出一个小洞,几个人凑在一块儿,面前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郑景行“上面的一根柱子掉了下来,把你弟压在下面,我们要把这根柱子挪开。”

江谣听了,立刻同意“那还等什么赶紧挪啊”

郑景行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江谣,你先听我说,这根柱子上面压着很多东西,挪开之后会引起二次塌方”

江谣脸上的喜悦表情瞬间就凝固了。

“你什么意思”

老胡动了下,反应过来“江谣,就是”

江谣如遭雷击“不、不行,不能挪”

老胡“江谣,现在我们找到小谚,他已经是凶多吉少,如果不及时移开,他那么小,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他犹豫了会儿,才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而且、而且这么久了,我们也没听到小辞的声音,我觉得”

江谣猛地揪住他的领子,眼眶通红,目眦欲裂“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

郑景行按住他“你冷静一点行不行”

“我他妈怎么冷静”江谣爆发地吼了一声,指着塌方浑身发抖“下面压着是我弟,你叫我怎么冷静”

郑景行深吸了一口气,把江谣抱住,然后松开“江谣,现实一点,能救一个是一个,行吗”

江谣看了他一会儿,缓缓开口“我去找小辞。”

“江谣”

江谣抖着身体,抓住老胡,又仿佛抓不住老胡,脆弱地就像一片薄薄的雪花,风轻轻吹,他就快崩溃了“胡星泽,你要是真把我当朋友就不要拦我,如果小辞没了,我也不要活了”

江谣推开他,固执的往废墟里爬。

“小辞小辞”他扔开石头“小辞,你听见我声音没有你别吓我小辞”

老胡拽住他“江谣你要死了再往里面爬我看你也死在里面算了”

江谣被他连拖带拽的拉出来,两人站在外面大吵了一架。

小辞睁着眼,听着江谣的声音,却是咬着牙,一句都没回。

他就这么看着上方的石柱,眼泪无声地落下来,沾着灰尘落在地上。

老胡口不择言,猛地扇了江谣一巴掌“江谚是你亲弟弟”

江谣没站稳,跪坐在地上,老胡连忙抱着他,捧着他的脸“江谚是你亲弟弟,你再耽误下去,你两个都救不了你听好了,现在根本没有听到小辞和你妈的声音,你妈她这么活着也是遭罪,小辞、小辞他到底不是亲生的,你想清楚了”

江谚微弱地声音从地下传来“哥哥”

江谣茫然地看着老胡。

老胡的情况不比他好,双手被冻成了青紫色,脸也僵了,到处都是小口子。

郑景行沉默地站在不远处,狼狈不堪,就等着江谣开口。

江谣喉结动了下,他听见自己声音,好像是从天外飘过来的,轻轻地,血淋淋的“撬柱子,救江谚。”

废墟中,小辞闭上眼,咬着牙,闷着咳嗽了几声,口中的血沿着嘴角爬到地上,他蜷缩起身体,身上的痛比不上心里的痛,痛的他几乎快昏死过去。

他知道江谣迟早会做这个决定,但他依然自私的抱有一点幻想。

他好怕江谣救他,又好怕江谣不救他。

柱子缓缓撬动,小辞上方零星的石头渐渐落下来。

有些砸到了他的腿上,有些砸到了他的手中,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等着死亡的来临。

江谚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听着就像是从水面传到水底,小辞闭上眼,朦胧中听到老胡一声肝胆俱裂的“江谣”

最上方的大柱子猛地砸下来,小辞身体一空,忽然被拖进了一个冷冽的怀抱。

他睁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江谣就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没把他打懵,他转过头,江谣和他一起跌坐在废墟中,他哥死死盯着他,崩溃地大喊“为什么不回话为什么活着不回我话”

小辞怔怔地看着他“哥哥”

江谣喘着粗气,边哭边看着他,小辞忽然动了起来,他像疯了一样,死死抱住了江谣。

江谣被推得往后坐在地上,随即被小辞压在身下,他的嘴唇被小辞的唇堵住,小辞咬着他的唇,痛的江谣张开了嘴。

像濒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小辞的长驱直入的吻他,尝到了咸湿的眼泪。

江谣没料到小辞搞这么一出,震惊过后,似乎没法儿用“兄弟情深”的说法来解释这个凶狠的吻。

他伸出手,摸到了江谣的手,小辞心想我是死了吗

死了的人,被扇了巴掌,脸上才不会这么火辣辣的痛。

来不及让小辞继续吻下去,支撑着废墟的柱子被挪开之后,上面的石头全都往下掉。

江谣推开小辞,结束了这个让他脑袋晕成浆糊的吻,呼吸着地下少量的空气,低下头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小辞脚下的石头掰开,拽着他往两个水箱中间爬。

小辞被他抱在怀里,才有活着的感觉“哥哥”

石头噼里啪啦砸下来,有水箱的遮挡,两人在里面喘息片刻。

小辞忽然抱住江谣,紧的江谣快喘不过气来,江谣有心骂他,却不料小辞先抱着他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