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2 / 2)

“我,”叶飒迟疑了下,低头轻声说“我得走了。”

医院这边也要办离职手续,毕竟她去美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情况好点儿,一年说不定就可以回来,要是不好,几年都是有的。

“这么快”展清一愣,随后她点头说“对,你前几天在这里照顾牧寒也是辛苦了,你回去多休息。等他醒了,你再来看他。”

哪怕一向知性“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呢。”

医生一直说他情况稳定,可是人一天没醒,她这心就吊着一天。

展清也想跟叶飒说说话,因为她觉得这时候叶飒是最了解她的那个人。毕竟这姑娘是她儿子喜欢的人。

“好了,我不该说这种丧气话,等他醒了,你跟他来家里吃饭好不好。之前他就跟我们说过你,我一直都想见见你的。只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是在这里。”

展清哪怕心底难过,见小姑娘一直这么垂着头,还试着安慰她。

终于叶飒再也没忍住,低声说“阿姨,不用了。”

展清一愣,没太明白她这个不用了是什么意思。

直到叶飒说“我过几天就要去美国了。”

“是去几天”展清看着她的表情,心下越发沉重,最后问了一句“还是去很久”

“应该是很久。”

展清想了下,轻声问“是家里出事了吗”

她温柔的语气丝毫不见责备,甚至都没质问叶飒身为女朋友怎么能在这时候扔下温牧寒,反而柔声问她是不是家里出了事情。

叶飒从来不是擅长诉说的人,她以为她可以做到坚强和洒脱,可是到头来,她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冷漠,只是她保护自己的一层壳子罢了。

当所有的事情都一下子倾泻而来,堆积到她身上的时候,叶飒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她救不了任何人。

她救不了她妈妈,她也救不了温牧寒。

突然,她被轻轻拥抱了下,展清伸手抱住她,低声说“好好照顾自己,牧寒,有我们呢。”

这一瞬间,叶飒一直忍着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她这一辈子的眼泪,好像都在这几天流干了。

“谢谢。”

机场熙熙攘攘,广播里不时传来甜美的声音,通知即将晚点的旅客,尽快登机。有人分别,有人重聚,有人归来,亦有人远去。

明明是同一个地方,却上演着不同的悲欢离合。

叶飒坐在机场的休息室里,身边是谢温迪。

谢时彦因为公司有事,实在脱不开身,得过几天才能去美国。

叶飒戴着墨镜望向窗外,整个人安静的过分。

直到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是司唯打来的。

她一开始没接。

但是很快,司唯立即发了一条语音过来,语气很重。

“叶飒,你给老子接电话。”

她点开听的时候,整个待机室里就听到她近乎咆哮的声音响起,一旁的谢温迪都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

过了会儿电话又打了过来,叶飒这才接通。

司唯吼道“叶飒,你他妈辞职都不跟我说一声的”

叶飒扯了扯嘴角,语气淡然道“你跟谁说话呢”

被她这么一说,原本怒气冲冲的司唯,一下子就愣住了。

不过下一秒,旁边一个更冷静的声音响了起来,她说“跟一个打算踹了我们远走高飞的人说话。”

居然是阮冬至。

她一愣,笑着说“你们两个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旁边的谢温迪还在看她,叶飒干脆站了起来,走到外面去接电话。

司唯又把电话抢了过去,问道“叶飒,你为什么突然辞职啊,你们家温营长还住在我们医院里,你也不要了。”

她性子急,有什么就说什么。

这一句话问完,哪怕阮冬至踹了她一脚,都没来得及让她住嘴。

果然电话对面的叶飒顿住了。

许久,她低声说“嗯,我把他扔下了。”

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就这么走了。

还是阮冬至问道“叶飒,你到底出什么事了,这种时候急匆匆去美国。”

叶飒没说,她了解谢温迪的性格,她不会想让别人知道她患了癌症的事情,她不会愿意承受别人同情的目光。

司唯和阮冬至死活没问出理由。

最后司唯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真以为是叶飒本人出了什么事情。

惹得她轻声笑道“行了,我真的没事。”

最后她还是掏心的说了一句“以前我总觉得这个世界对我不公平,为什么我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现在我才发现,是我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现在老天爷真的要把我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收回去了,我才发现其实我拥有了很多。所以我现在得一点一点守住。”

以前她总在心底怨恨谢温迪为什么不够爱她。

可是当现在她发现老天爷要把这一切收走,她才明白,人呐,总是会在要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害怕。

她回了待机室的时候,谢温迪看向她。

叶飒安静坐了下来。

许久,她低声说“你放心,我记着我们之间的约定。”

谢温迪淡然道“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不放心的那个或许是你。”

在去美国之前,她答应谢温迪,这一年内陪她好好看病,不跟国内的任何人联系。她知道,谢温迪这是有意让隔开她和温牧寒。

或许谢温迪觉得,分开一年,一切就会有所改变。

本来她应该怨恨谢温迪的,因为她用这种并不光彩的手段让自己同意离开温牧寒。

那天在医院里,她见到展清之后,突然她又同情谢温迪。

展清同样也是军嫂,不仅她的丈夫是军人,她的儿子也是,甚至还几次陷入危险,如今还住在医院里。

可展清却是那样大气疏朗,跟谢温迪的敏感纤细那样不同。

但是叶飒知道,以前的谢温迪不是这样的,最起码她不会因为一个可能的意外而否定一切,这样殚精竭虑着,这样钻着同一个牛角尖。

如果叶铮还活着的话,谢温迪也会是另外一个展清吧。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两个字。

温牧寒醒了。

在叶飒走了的第二天,他在医院醒了过来。一醒,他眼睛找了一圈,哪怕病房里很快挤满了给他检查身体的医生,还有喜极而泣的母亲。

可是他的眼睛却始终在找那个纤细的身影。

他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第一天叶飒没来,他问了,没人告诉他。

第二天,第三天他依旧在问。

还是没人说。

直到展清看不下去,告诉他,叶飒来过又走了。

他微抬起眼眸,那一双微微上翘的黑眸在听到叶飒两个字的时候,仿佛恢复了神采,却又在听到她走了的时候,眉心微蹙着。

“走了”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

展清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的时候,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转头一看,是谢时彦。

瞧见他来,温牧寒似是松了一口气。

谢时彦跟展清打了招呼之后,她找了借口出去倒水,把病房留给他们两个。

“身体怎么样”谢时彦站在门口,轻声问道。

温牧寒抬头,斜睨了他一眼,突然轻笑“站那么远干嘛做了什么亏心事儿”

亏心事,还真有一件。

趁着他生病的时候,把他女朋友弄走了,算吗

谢时彦慢慢走了过来,温牧寒强撑着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他走过想要扶着,结果被温牧寒一把挡开,低声说“这点小事,我还不至于让人扶着。”

他这人骨子里就有一股劲儿。

他坐好之后,正对着病房另外一边的窗户,此时阳光从玻璃上斜射下来,照在他乌黑的短发上。这些天他没剪头发,头发长得快,已经有点儿长了。

“叶飒呢”

他开口问,低哑的声音透着微冷感。

谢时彦想了下,低声说“跟我姐去美国了。”

“你们逼她了”温牧寒微抬头望着他。

谢时彦有些无奈,低声说“牧寒,她是成年人,没人逼得了她。不过确实是出了一点儿事情。”

他知道瞒着谢温迪得病的事情,对温牧寒不公平。

但是谢温迪是那种宁愿死,都不愿意让人同情她的人。

比起同情,她估计更愿意让别人恨她。

“我姐的意思是让你们冷静一年,叶飒同意了,”谢时彦有些头疼。

温牧寒抬头看着他,原本清冷的眼神一下充斥着阴鸷,看得谢时彦都心头一寒,就在他以为温牧寒会强撑着病体冲上来给他一拳。

终于,他微沙哑的声音响起“有人问过我吗”

他姐的意思,叶飒同意了。

温牧寒闭了闭眼睛“我不同意。”

谢时彦走后,温牧寒安安静静在医院住了几天,但是谁都没听到他再问起叶飒的事情。

他出院回家之后,展清本来想要带他回大院里像休养。

结果他只愿意回自己的家。

展清拗不过他,让司机开车送他回家里。

好在他行动自如,展清推掉所有工作,每天带着保姆过来给他做饭。他在家里除了看书,就是一个人待着,整个人特别安静。

展清也怕出事,想跟他聊聊,但是他似乎也挺轻松的。

期间有战友来看他,他跟人说说笑笑,丝毫看不出来什么异常。

直到有一天,展清给他收拾冬装,发现他有一套冬季军装的衬衣不见了。一般来说,他军装都是成套放着的,外套里面搭着军衬,就是怕丢了。

展清问他“牧寒,你这套军装的衬衫呢”

“不是跟外套一起放着的吗”

“没有啊,”展清疑惑,她柜子里四处找了一遍都没找到,终于忍不住念叨“这好好一件衣服在家里放着还能丢了,又没外人来过。”

突然,身后传来啪的一声轻响,是书掉在地板上的声音。

展清站在衣柜前,转头看向身后。

温牧寒背对着她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的书,早就掉了。突然她像是知道什么似得,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悄悄准备走出去。

可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背对着她的人,终于低声开口,他问“妈,你那天见了叶飒,对吗”

“是啊。”

展清没骗他,如实说道。

其实她后来也看出来了,这姑娘和她儿子之间,似乎存着阻力。要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也不至于这么一走了之。

她不了解情况,也不知道说什么。

房间里又陷入一片安静,初夏的南江,阳光浓烈而灼热,照的房间里暖洋洋。

又到六月了。

温牧寒突然想起来了去年他回来的事情。

因为也是差不多这时候,他跟叶飒重新遇见了,当年那个看起来乖巧懂事的小女孩,变成清冷清丽的女人肆无忌惮的再一次闯进他的生活。

从此,他的生活中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军绿色。

明明是看起来格外冷漠一姑娘,却做着救死扶伤的工作,而且有一颗不输任何人的怜悯心。

许久,就在展清以为他不会再想说什么的时候,温牧寒这才又问“你觉得她好吗”

展清没想到这是温牧寒问出来的问题。

虽然诧异,却还是回答了。

“嗯。”

床边坐着的人,许久轻笑了一声。

他低喃“她是我见过最好的。”

也是他拥有过最美好的。,,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