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倒在黑暗阴影中的那道身影,却半点也没动弹,犹如死尸。
凌兮月一只脚刚迈入殿门,铺天盖地的酒气迎面扑出来,熏得她整个人都一晕,各种酒坛的碎片,砸得满地都是,一个酒坛随着那震动,咕噜到她脚边,被她一脚踹开。
“澹台翰泽”凌兮月眸光一扫,定在大殿一处角落的一片阴影上。
一道人影趴在那玉石台阶上,若不是他手中的酒坛动了一下,怕还真以为是个死人。
凌兮月几步过去,将他身边的酒坛踢开,皱眉看得那醉得人事不省的少年,“澹台翰泽,我再说一遍,立刻给我起来,我没那么多时间来哄小孩”
澹台翰泽,西澜的九王爷,泽帝,如今的西澜王,满打满算,也才十六岁。
“太子哥哥,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澹台翰泽醉眼朦胧地扭过头,笑得一脸灿烂。
凌兮月一下愣住。
澹台翰泽嘟囔地说着,“你看,这是我去御酿处偷的酒,这些都是,都是,就是从,从你上次带我去的那条巷子,进去的。”
“太子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等得我都睡着了。”
“这次你出门好久哦,有没有给我带好玩,好吃的东西”
“太子哥哥,你怎么不回我”
“是没有带吗没关系,没关系下次,不过你答应过我,要给我带一柄世上最好的弓,最好的你总是给我最好的,还带我去围猎的,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我一个人在宫里好无聊”
“太子哥哥”
少年苍白的面颊,醉出两片绯红,护宝似得怀中抱着酒坛,口中断断续续的话大多让人听不太清,但那“太子哥哥”四字,却是异常清晰,被他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唤着。
失去了才懂得什么是最珍贵的,人啊,总是这样。
凌兮月看着那张笑起来,和澹台云朗有六七分相似,却稚嫩许多的脸庞,心中的怒火,莫名消散了许多。
她相信澹台翰泽只是一时糊涂,一念之差,冲动杀了自己至亲至爱的兄长,也相信,他或许当时就后悔了,但大错已然铸成,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凌兮月走到窗边,抬手将那紧合的窗户全部推开。
阳光,玉兰的清新芬芳,争先恐后地涌入大殿,将所有角落都照亮,填满。
一下被光明填充了双眸的澹台翰泽,看清了周围的一切,手中酒坛一丢,双手捂着脸,发出厉鬼一般的凄惨嘶吼声,不停地往后缩,想要将自己藏起来,想要躲回黑暗之中。
“啊”
“不要,不要”
“不是我,不是我”
浑身酒气冲天,狼狈得像个乞儿的少年避无可避,最后藏在殿柱角落,扯着那厚厚的帘子,将自己紧紧裹住,颤抖着,再度缩进龟壳之中。
好像不去看这个世界,他就可以不用面对那已然发生的一切。
他还是那无忧无虑,坐在东宫廊前,等着自己兄长回来的少年郎。
他的父皇虽不爱理会他,但也还是他的父皇,他的母后最是疼他,宠他,他的太子哥哥,是这世上对他最好最好的人,还有碧玉姑姑他们,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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