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步崩塌的临时高塔之上,伯洛戈向着大地自由落地,以太化作柴薪,令光灼燃烧的越发旺盛,直到火团不断地膨胀,炸裂成漫天坠落的火流星。</p>
密集的爆炸声在数秒后响起,伯洛戈就像一位专业的导演般,事态的发展一切都处于他预设好的故事版中。</p>
高温高压的爆炸冲击掀翻了一头头的失心者,也将丛生的荆棘烧毁了一片又一片,光灼肆意蔓延,犹如掠过荒原的野火般,转瞬间,入目所及,皆是那股难以扑灭的纯净焰火。</p>
落地后,伯洛戈的身体迅速旋转着,宛如舞蹈般,诡蛇鳞液凝聚成一根根锋利粗糙的长矛,连续不断地朝着火海里闪动的身影激射而去,碰撞的铿锵声就像清脆的琴键音,回响不绝。</p>
“奥莉薇亚!”</p>
伯洛戈大喝着奥莉薇亚的名字,下一刻伯洛戈身下的影子蠕动扩张,将伯洛戈身处的区域彻底化作了漆黑的阴影之地。</p>
阴影之中,无数漆黑的手臂伸出,有的纤细如人类的肢体,有的则狰狞怪异、布满尖刺,宛如某头怪物的投影。</p>
它们如海草般在伯洛戈的周身狂舞着,将一头头从火海里冲出的失心者缠住、减速,再由伯洛戈一跃而起,挥起剑斧,将它们的头颅一分为二。</p>
地面蠕动、破裂,滚动的荆棘如毒蛇般朝着伯洛戈袭来,至始至终约克的目标都是伯洛戈,对失心者的杀戮,仅仅是摧毁碍事者。</p>
不待伯洛戈反击,阴影蠕动起一道道锋利的影刃,轻而易举地将荆棘劈砍成了碎块,可这时另一头失心者已从火海里跃出,是奥肯,它挥起锋利的巨剑,犹如铡刀般,当头落下。</p>
伯洛戈正欲侧身闪躲,但那些本该破碎的荆棘再一次蠕动了起来,它们疯长着,互相纠缠在一起,变成一道布满尖刺的牢笼,将伯洛戈团团包围住。</p>
这是无法逃离的绝境,必死的局面,但下一秒沸腾的阴影将伯洛戈包裹,奥莉薇亚的援助总是如此及时,她将伯洛戈包裹进阴影空间中,轻而易举地从牢笼的缝隙里脱身。</p>
奥肯直直地和荆棘牢笼碰撞在了一起,与骨肉长在一起的巨剑劈断了一连串的荆棘,同样,奥肯的身体也被无数的荆棘刺穿,像是直面了一场致命的箭雨,浑身都插满了锋利的箭矢。</p>
裹挟着伯洛戈的阴影如同气泡般,在奥肯的身侧破裂,气喘吁吁的伯洛戈当即显露了出来。</p>
“怎样,配合的可以吧!”</p>
阴影里传来奥莉薇亚的邀功声,虽然嘴上咒骂着瑟雷,但自瑟雷降临后,她的情绪显然缓和了不少。</p>
伯洛戈简单地评价道,“还不错。”</p>
金灿灿的光环在伯洛戈的眼瞳中绽放,艾缪的援助正在伯洛戈的体内运转,她像是一个智能处理中枢般,优化着伯洛戈的以太路径,令每一丝每一毫的以太,都能得到完美应用。</p>
越来越多的漆黑身影在火海之后显现,也是在这时,伯洛戈才有余力打量起自己创造的地狱。</p>
燃烧。</p>
屠夫之坑完全燃烧了起来,在烈火的照耀下,堆积如山的尸体显得格外恐怖。</p>
光灼将尸体烧焦,尸体表面的皮肤和肉体在高温下逐渐变黑,随着火势的加剧,尸体逐渐被碳化,变得硬而脆,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冰川崩裂的巨大悲鸣。</p>
刺鼻的烟雾和恶臭气味萦绕在鼻尖,绝大多数人都会厌恶这种感觉,但伯洛戈适应的很快,甚至说,回忆起了焦土之怒时的过往。</p>
“真奇怪啊。”</p>
伯洛戈自言自语,“明明一切都变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被改变。”</p>
眼下这燃烧的地狱,正是伯洛戈旧时每天要面对的日常,本以为那场战争足以结束所有的战争,可实际上那只是一场开始。</p>
焦土之怒什么都没能改变。</p>
伯洛戈不由地感到悲伤,那些奋不顾身的士兵们,会意识到自己付出的血与泪是毫无意义的吗?</p>
还是该庆幸,庆幸那些亲身经历者早已死去,他们带着巨大的满足闭上双眼,胸前挂着荣誉,相信自己改变了世界。</p>
光灼闪耀的红光打在伯洛戈、失心者、荆棘、尸山血海之上,它们一切都映得血红,就连灰暗的天空也随之燃烧了起来。</p>
伯洛戈听到了惊恐的尖叫声、哭泣声,隐约间,还能看到一些人因为无法逃脱而绝望地跪在地上,祈求神明的救赎。</p>
血民?嗜血者?还是低阶夜族?</p>
伯洛戈分不清,在这地狱中无人能置身事外,他也没有多余的怜悯心,去施舍给他人。</p>
“你觉得我们能赢吗?”</p>
欢呼过后,奥莉薇亚也意识到了现实的严酷,光是失心者与约克就已经令她们寸步难行了,更不要说之后还要面对摄政王、夜王。</p>
“不知道,”伯洛戈先是否定,接着又肯定道,“但无论如何,总要先试试,不是吗?”</p>
奥莉薇亚怀疑道,“你一直如此乐观吗?”</p>
“乐观?我只是很务实,”伯洛戈说,“该思考的时候思考,不该思考的时候,就放空大脑。”</p>
转动了一下剑斧,怨咬还好,它一直是如此值得信任,但伐虐锯斧正一点点地蚕食伯洛戈的手臂,伯洛戈觉得自己就像奥肯一样,武器已经完全与血肉长在了一起,除非砍断伯洛戈的手臂,不然他根本无法放下伐虐锯斧。</p>
“就算我们逃跑,眼下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既然逃跑这个选项毫无意义,那就只能奋力向前了。”</p>
伯洛戈用力地眨了眨眼,多重的力量影响下,他的精神格外疲惫、恍惚。</p>
天空中弥漫着浓重黑烟,不断地升腾、扩散,最终形成一片厚厚的烟幕,将整个天空覆盖。</p>
永夜之地的天空本就昏暗无比,眼下这股浓烟使得周围变得黑暗而阴沉,仿佛世界末日已经来临,世界彻底黑了下来,只剩下了火焰在黑暗中跳跃,闪耀着邪恶的红光,像是在为某个邪恶的存在献祭。</p>
不远处尖锐的摩擦声越来越近了,被荆缚痛锁完全包裹的约克一点点地显现了出来,伯洛戈不清楚约克此时是否存在心智,但假设他真的存在心智,现在仅剩的念头,应该也是让伯洛戈帮助他结束痛苦了。</p>
失心者们重振旗鼓,死亡金属与银确实能给他们带来不小的麻烦,但凭借着夜族之血,这种程度的损伤完全在它们的承受范围内。</p>
见到这一幕,伯洛戈忽然笑了起来,“说来,这算是</p>
“啊?”</p>
奥莉薇亚没想到伯洛戈会说这么一句话,她完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方式回答,紧接着伯洛戈说出更令她意想不到的话。</p>
“</p>
对于伯洛戈的调侃,奥莉薇亚哑口无言,过了好一阵她才开口道,“伱是认真的吗?”</p>
“习惯就好。”</p>
艾缪少见地开口道,“越是紧张的时候,他越喜欢讲些怪话,说是可以缓解气氛。”</p>
奥莉薇亚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p>
怪话结束了,伯洛戈身子挺直,满眼平静地面对蜂拥而来的敌人们,架起剑斧,伯洛戈不觉得这里会是自己的末路,这些敌人也绝不会阻碍自己分毫。</p>
“哈……啊!”</p>
伯洛戈呼吸,鼓起胸膛怒吼着,与他一同怒吼的还有万千的啸风。</p>
狂风卷起火海黑烟,分裂的暴风雨穿插在气流之中,一道道燃烧的龙卷在屠夫之坑中迅速形成,无差别地将失心者与约克吞没。</p>
炽热的气息被冷彻的气流取代,随后一道身影从远处弹起,经过一个巨大的弧度后精准地落在了伯洛戈的身边。</p>
看着突然出现的帕尔默,伯洛戈喃喃道,“说实话,我都快把你忘了。”</p>
“忘了?忘了什么?”</p>
帕尔默没理解伯洛戈的话。</p>
雷鸣般的枪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欣达不知何时爬上了制高点,她架起一支组合起的长枪,经过特化的炼金弹头出膛,经过短暂的飞行后,贯穿了一名失心者的头颅。</p>
光滑苍白的头颅当即爆裂成了一团弥漫的血雾,悠扬的雷霆声再度袭来,只见失心者的身体上突兀地出现了数个凹点,凹面迅速扩大,直到完全扭曲了不朽甲胄与躯干,爆裂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巨大血洞,将失心者的身体湮灭了大半。</p>
数枪过后,延迟的爆炸声传来,被她命中的失心者彻底粉碎成了一团污血,就算它能再次愈生,也需要极为漫长的时间,更何况,欣达挑选的目标都是处于负权者阶段的失心者们,同阶位下,就算身负不朽甲胄,它们自身的力量也与欣达拉开不了多少。</p>
“带我走!”</p>
欣达站起身,对着高空大喊道。</p>
数秒后,嘹亮的鹰鸣声传来,先前潜入高空的巨鹰掠下,它张开羽翼像是要将欣达完全抱起来,爪子死死地抓住了欣达手臂上的护腕。</p>
欣达腾空而起,轻而易举地越过火海,随后致命的音浪席卷了她刚刚所处的制高点,把一切荡成了粉末。</p>
一击未中,卡萝尔仰起头,紧盯着欣达转移的轨迹,它正准备再度嘶吼时,炽热的斩击伴随着狂风穿透了火海。</p>
“看哪呢!”</p>
伯洛戈低吼,剑斧凶猛地劈砍在不朽甲胄上,崩裂了出了数道裂痕。</p>
只要能摧毁卡萝尔的不朽甲胄,无力化这头荣光者,那么伯洛戈等人就还有胜算所在。</p>
顷刻间,伯洛戈宛如疯魔了般,攻势被狂野的旋风所裹挟,剑斧交织出一道道凌厉的闪电,铿锵的铁鸣不断,犹如铁匠反复锤打剑胚的旋律,像是浪潮般涌向卡萝尔。</p>
钢铁之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