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烈阳白日(2 / 2)

无尽债务 Andlao 4383 字 17天前

耐萨尼尔用力地握下,坚不可摧的大镰居然在他的手中直接被弯折、扭断,熔化成了一滩铁水滴答而下。</p>

第一席没有过于惊讶,他直接松开了大镰,接着抓住了长柄的末端,将一把纤细的刺剑从大镰的末端取下。似乎这把大镰只是刺剑的“剑鞘”。</p>

刺剑极为纤细,剑身由优质炼金钢材锻造,虽然狭小,但仍布满了各种精美的花纹和纹饰,乃至整个剑身上到处都是细小而精致的图桉,犹如一件精致的微凋艺术品。</p>

耐萨尼尔记得这把剑,第一席所佩戴的至高秘剑。</p>

忏魂之剑。</p>

第一席挥动秘剑,刺刃掠过高温,发出铃铛般的清脆声音,如同天籁之音,萦绕在人的耳边,牵动人的心灵深处,引起人的共鸣。</p>

纷乱的幻觉在耐萨尼尔的眼前闪回,眼皮变得沉重起来,几欲睡去。</p>

只是在下个瞬间,耐萨尼尔便摆脱了秘剑的影响,再度逼近第一席,施以重拳。</p>

重拳的压制中,耐萨尼尔的攻势越发勐烈了起来,他能听到第一席每次挥剑时,所迸发出的音律。</p>

刺剑每一次割开空气,都会发出一个悠扬的音符,它如同指挥棒般,在挥砍中不断地奏响,直到无数的音符组成一曲宏大的曲乐。</p>

这便是忏魂之剑的能力,随着以太的注入,它会连续斩出音符,每个音符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人的心智,当所有的音符衔接在一起之际,忏魂曲将完成,剑刃上将迸发出影响所有心智的力量,将每个人都拖入心灵的深渊。</p>

基于如此苛刻的发动条件,这也是少有的,可以直接影响到荣光者的虚灵学派能力。</p>

忏悔之剑的出鞘为这场战斗开始了倒计时,耐萨尼尔必须在演奏完成前,击碎这把至高秘剑,或者杀了第一席,不然他就会陷入忏魂曲的影响中。</p>

耐萨尼尔并不清楚完全陷入忏魂曲中时,会遭遇到什么……上一次第一席拔出忏魂之剑时,耐萨尼尔成功逼退了他,未能让这曲乐演奏完毕,可那演奏大半的曲乐,也令耐萨尼尔心季不已。</p>

音律迅速地向外扩散,尚未逃掉的艾缪与杰佛里也遭到了影响,忏魂之剑可以影响荣光者,更不要说她们两个了。</p>

哪怕杰佛里暂时失去了听力,力量还是直接影响到了他的心神,就像噬心之歌一样。</p>

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在杰佛里的眼前一闪而过,幻觉转瞬即逝,可当更多的音符被奏响时,幻觉将变得越发沉重,仅是祷信者的艾缪,她的症状比杰佛里要糟糕的多。</p>

力量影响的瞬间,艾缪再度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p>

爱丽丝的声音。</p>

“你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吧?”那个声音对艾缪轻语着,“你现在享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我的尸骨上……”</p>

她指责着艾缪,艾缪努力不去留意,她告戒自己爱丽丝已经彻底地死掉了,这只是幻觉而已。</p>

纷乱的幻觉熄灭,但感官的认知却在逐渐扭曲。</p>

艾缪不清楚这是否来自忏魂之剑的影响,可她开始觉得,锡林身上传来的心跳声变得越发清晰了起来,当用手按去时,艾缪又感受不到任何波动。</p>

仿佛这具躯体正处于生与死的叠加中,需要有什么力量的介入,才能彻底决定他的状态。</p>

艾缪不清楚那股力量会是什么,她脑海里只有逃跑一件事了,但身后的滚滚白雾,却如潮水般紧追不舍。</p>

在这股癫狂邪恶的氛围里,白色的雾气越来越浓密,成为了一个笼罩在整个地区的巨大的白色汹涌的泡沫,将所有的事物隔绝在外,如同一个维度的壁垒。</p>

在这个被外界隔绝的世界里,忏魂曲的歌声变得越发嘹亮,在歌者的欢声下,雾气里爬出一头头可怖的邪异,它们是黑暗中的统治者,脾气狂怒,邪恶至极,不断地发出那毫无头绪的诡异声音,层层叠加的恐惧进一步挤压着人们的理智。</p>

“艾缪!”</p>

一个可怖的面容从黑暗里浮现,他大声斥责着自己。</p>

“你毁了这一切……你这个自私的混蛋,明明是我赐予了你生命……”</p>

艾缪认清了那满是污浊与血迹的身影,他朝着自己伸出手,誓要把自己拖入坟墓之中。</p>

极端的压抑摧残着艾缪的理智,不知不觉中,就连逃亡的脚步也逐渐慢了下来,她呆滞地站在原地,滚滚雾气由远及近。</p>

“清醒点!”</p>

杰佛里用力地摇晃着艾缪,作为负权者,他的抗性无疑要高于艾缪,艾缪愣了几秒,才勉强地从幻觉里挣脱。</p>

她的心神混乱,神经麻木地向前迈步,可还未走出几步,艾缪发现杰佛里消失了,转过头,只见杰佛里站在原地,泪流满面。</p>

艾缪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想必是一些温暖的东西,令杰佛里就此驻足,艾缪的意识变得越发浑噩了起来,她甚至难以进行逻辑思考,仅仅是祷信者的她,在荣光者的战场里,像蚂蚁一样脆弱。</p>

“艾缪?”</p>

另一个声音呼唤着她,艾缪本能地转过头,然后她看到了一个令她安心的身影。</p>

“伯……伯洛戈?”</p>

艾缪一脸的惊喜,在这里见到伯洛戈简直是奇迹,她朝着伯洛戈快步走去,可突然间,伯洛戈的面容狰狞了起来,像头饥饿的恶鬼一样,抬起双手直接掐住了艾缪的脖子。</p>

“你背叛了我!”</p>

窒息感包裹了艾缪的心智,她快要哭了出来,低声道,“对不起……”</p>

“你辜负了我!”</p>

撕扯的力量越来越大,仿佛自己的精神与肉体快要就此剥离,强大的抽离感,带来极度扭曲的痛苦。</p>

艾缪觉得自己坠入了真正的地狱,先是伯洛戈,然后是泰达、爱丽丝、更多人。</p>

他们纷纷伸出手,要撕碎艾缪的身体,咒骂与指责不断,在这股癫狂邪恶的氛围里,无数的鬼魂沉眠在雾气里,它们是邪恶的幻影,伴随着白色雾气的涌动,时而慢慢靠近着,时而又迅速消失。</p>

艾缪觉得自己的灵魂正被腐蚀着,几近荒芜。</p>

“艾缪!”</p>

怒吼声盖过了所有的喧哗,连带着折磨艾缪的幻影一并消失,只见一个身影快步从雾气里杀出,身上缠绕着锁链,挂着剑与斧。</p>

“伯洛戈?”艾缪迷茫了一阵,“真的是你吗?”</p>

“是我!”</p>

伯洛戈一边说着挥出锁链,缠绕住了呆滞的杰佛里,一把将他拖了过来,接连受到噬心之歌与忏魂曲的影响,杰佛里的精神与艾缪一样,濒临崩溃。</p>

“你可以确认一下。”</p>

伯洛戈一把抓住了艾缪的手,提醒道,“心叠影。”</p>

两人的手掌重叠在了一起,荒芜的世界里,艾缪察觉到了另一个心灵的存在,面对那灵魂的回响,艾缪像是沙漠的旅人,终于见到了清澈的湖泊般,一股解脱感油然而生。</p>

“真的是你!”</p>

要不是身上被背着锡林,艾缪真想一把拥抱住伯洛戈。这并不是一个拥抱的好时机。</p>

伯洛戈回头看了一眼荣光者们交战的区域,现实已经完全崩塌了,那里尽是些超越想象的可怖景象,为了找到艾缪,伯洛戈绕行了很大一圈,才避开了战斗的波及。</p>

“我们得离开这,快点离开这。”</p>

伯洛戈说着背起了杰佛里,接下来的事交给副局长就好,他们在这毫无意义。</p>

“好。”艾缪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p>

正当他们准备继续前进之际,轰鸣的震荡从身后传来,犹如开天辟地般,笼罩的雾气被荡开,直通天际,隐约间能看到日光的坠落。</p>

在那日光之下,伯洛戈看到了耐萨尼尔的模湖身影,他半跪在一个巨大的凹坑中,胸口处有着一道狭窄的剑伤,身上燃烧着余火。</p>

伴随着一阵呼啸的风声,伯洛戈见到了第一席,当伯洛戈观察到他的同时,他已来到了伯洛戈的眼前。</p>

凝腥的血气扑面而来,伯洛戈难以想象,第一席此刻居然还活着。</p>

左臂、左腿……可以说,第一席整个左半边的身子像是被巨爪撕裂了般,荡然无存,白骨裸露了出来,肠子洒了出来,像是扬起的缎带。</p>

血淋淋的伤口断面上,绝大部分的血肉已变得漆黑、碳化,无数的肉芽像是蠕动的蛆虫群般狂舞着。伯洛戈曾在不灭之心上见过这般的血肉。</p>

“新鲜的血!”</p>

第一席像头幽魂般狂吼着,那一直遮蔽他面容的兜帽此刻也被烧尽,血淋淋的头颅露了出来,大半的面容也化作了焦黑的碳化层,紧接着肉芽疯长,褪去了灰尽。</p>

“闪开!”</p>

诡蛇鳞液化作延伸的手臂,伯洛戈一把将杰佛里抛向了远方,并把艾缪和锡林推向了另一侧,下一秒纤细的刺剑贯穿了伯洛戈的胸膛,疯狂的忏魂曲直接在伯洛戈的脑内鸣响,几乎要撑爆了他的颅骨。</p>

刺剑扯下了伯洛戈的整只右臂,极度的痛苦与迷离的幻觉中,第一席一口咬住了伯洛戈的断肢,大口咀嚼了起来,随着血肉的下肚,他的伤口迅速愈合着。</p>

伯洛戈见过这样的力量,来自猩腐教派的、猩红主母的加护·嗜血愈生。</p>

国王秘剑的第一席,居然是位受加护者。</p>

可怕的想法在伯洛戈的脑海里炸裂,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了,至高秘剑的力量在伯洛戈胸口的剑伤里蔓延,伯洛戈像是处于宏伟的教堂中,只听那高山般的管风琴奏起乐章,轰鸣的曲乐吞没了伯洛戈的心智。</p>

“忏悔吧。”</p>

有个温柔的声音对伯洛戈轻声道。</p>

伯洛戈的目光失去了焦点,他直直地倒了下去,摔进了血泊中。</p>

在艾缪的尖叫声中,第一席再次从伯洛戈的身上割下了大块的血肉,只是这一切伯洛戈已经感受不到了。</p>

伯洛戈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深海,意识变得越来越沉重,直到微弱的光芒亮起。</p>

“恭喜你,伯洛戈·拉撒路先生。”</p>

一个声音对伯洛戈说道。</p>

“你出狱了。”</p>

伯洛戈仰起头,灰蒙蒙的天空下起了大雪,他站在陌生的街道上,孤身一人不知所措。</p>

这样的情景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个句偻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里,她拄着拐杖,颤颤悠悠地走了过来。</p>

“好久不见啊,伯洛戈。”</p>

伯洛戈愣了一下,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可能是自己被关的太久了,他有些记不清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他端详着老者的面容,从那岁月的疤痕里,看出了一丝的幻影。</p>

“阿……阿黛尔?”</p>

伯洛戈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而阿黛尔则沙哑地笑了起来,像是完成了某种伟大的恶作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