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臣服于…(1 / 2)

无尽债务 Andlao 3624 字 17天前

自知晓起秘密战争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后,耐萨尼尔便不再面见过众者。</p>

直到今天。</p>

耐萨尼尔的样子比以往要糟很多,体面的衣装不再,整个人潦草的不行,像是老了许多岁。</p>

悲怆的情绪萦绕在他的心神里,每每想到有关秘密战争的一切时,他都会感到一种莫名的背叛感,可让他真的提剑复仇时,他又不知道该挥砍向何方。</p>

迷茫懵懂,像个不知归处的幽魂。</p>

“众者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了,耐萨尼尔副局长。”</p>

轰隆的声音自黑暗里响起,众者没有使用任何虚拟的形象面对耐萨尼尔,将自己真实且丑陋的姿态挪出黑暗。</p>

“经过历任局长表决,众者决定将锡林的尸体,交付于国王秘剑。”</p>

审判般的声音响起,耐萨尼尔不由地握紧了拳头。</p>

众者如同一座巨大的肉山,从远处望去,简直就是一座噩梦中的山脉。肉体扭曲畸形,似乎是从各种动物和人体的碎片拼凑而成的。</p>

肉山的表面,镶嵌着数不清的面具,每个面具都有着不同的表情,从温和的微笑到冷酷无情的表情,还有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狰狞表情,这些面具似乎在不断地变化着,煞有介事地展现着它们那震撼人心的魔力。</p>

它似乎没有真正的头和四肢,表面覆盖着漆黑的机械线缆,缆线从内部向外延伸,穿透着怪物的生物肉体,伴随着心脏的跳动,血液的流通,线缆像藤蔓一般,把怪物的每个部分都紧密控制着,不断地蠕动。</p>

“不……”</p>

耐萨尼尔不愿接受这样的现实,他觉得自己不止被人背叛了,他所付出的一切,在众者的抉择下,也变成了一个笑话。</p>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p>

耐萨尼尔高声道,锡林的尸体是他们的战利品,惨痛的战利品,他若想阻止众者的决意,也只能在这里,在这一刻了。</p>

自众者诞生起,它就处于绝对严密的保护下,从未有人能伤害到它。</p>

耐萨尼尔怒视着众者,这头怪物,仿佛是造物主的噩梦,在黑暗中孕育而生,它不断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将被它覆盖的一切变成自己的一部分。</p>

“耐萨尼尔副局长,你有些失控了,众者建议您保持理智。”</p>

“理智?”</p>

耐萨尼尔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秘密战争中,那么多的死亡,仅仅是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p>

“任何对众者发动攻击的行为,将被视作叛变。”</p>

众者的声音依旧冷酷,“根据初代局长所设立的准则,众者将被赋予反击权力。”</p>

轰隆的声响从众者的体内响起,耐萨尼尔感到到了温度的骤升,像是有座火山熔炉正在众者的体内迸发。</p>

黑暗消散了,更多的庞大躯骸映入了耐萨尼尔的眼中。</p>

耐萨尼尔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想法,自己说不定赢不了众者。</p>

怒意更盛。</p>

“你说我是背叛者,那么你是什么呢?”耐萨尼尔搞不懂,“秘密战争,还有现在发生的事,这也是什么狗屁穷举法推演出的最优解吗!”</p>

“你才是背叛者!众者!”</p>

众者沉默了一下,它体内的轰鸣声弱了下去,升腾的温度也停止下来。</p>

“众者想讲述一个故事,一个很简短的故事。”</p>

众者说着,再度隐藏进了黑暗里,耐萨尼尔彻底看不到它了,可随即他听到了清晰的脚步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从黑暗里走出。</p>

那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看起来有些消瘦,但肌肉紧实,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浅浅的皱纹紧锁,满是岁月的打磨。</p>

】</p>

衣着简洁,不风流而锋利,一件随意搭配的黑色长袍披在他身上,几乎与黑暗融为了一体,唯一的装饰物,是一枚红宝石制成的精致胸针,红宝石发着晶莹剔透的光芒,闪耀着它特有的光彩。</p>

耐萨尼尔记得这个男人,在他的一生里,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上一次见到他时,还是在自己副局长的任职仪式上。</p>

两人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可耐萨尼尔对于这个男人又算不上陌生,他的名字早已刻进了耐萨尼尔的灵魂里,秩序局现行的一切,都基于他所夯实的土地。</p>

“艾伯特局长。”</p>

耐萨尼尔明知道那是众者构建的虚幻之影,可他还是微微低头,对这传奇般的存在,示以敬意。</p>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耐萨尼尔。”</p>

艾伯特面带微笑,紧皱的眉宇间流露深邃的思索,哪怕只是幻影,可他站在耐萨尼尔的面前,依旧犹如古老的城堡般坚不可摧。</p>

“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p>

耐萨尼尔痛苦万分,“我的朋友、我所爱的人们,他们以为自己为了荣誉而死,可现在看来,那只是一个个可笑的谎言。”</p>

艾伯特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的气质深邃且耐人寻味,仿佛深处有未知的力量潜伏,让人不由自主地敬畏。</p>

“你知道阿尔弗雷多家的历史,与克来克斯家一样,我们也在击溃永夜帝国的破晓战争中,做出了极大的贡献。”</p>

“这和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p>

“听我说,耐萨尼尔,听我说。”</p>

耐萨尼尔像是一位寻求救赎的信徒,艾伯特则是聆听他忏悔的神父,他的神态高傲而沉稳,深谋远虑地看待眼前的事物。</p>

哪怕他只是一道幻影。</p>

他就像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传说,伫立在时光的长河中,感受着岁月的洗礼,却依然在风雨中坚守着自己的信仰和教条,直到最后一秒钟。</p>

“阿尔弗雷多家族与永夜帝国的仇恨,早在破晓战争之前就存在了,那时我的家族脆弱不堪,我的祖辈们躲躲藏藏,以避免与永夜帝国产生冲突。</p>

可其中有那么一个人,他心高气傲、自视甚高,他是这般傲慢,唾弃着他人的退缩,痛斥着他们的胆小,如果没人站出来,他就自己去对抗永夜帝国。</p>

为此他拉起了一支军队,他以为自己能战胜永夜帝国……哪怕攻陷一个行省也好,可他们在征战第一座城市时,就全军覆没了。</p>

永夜帝国的强大远超他的想象,他的朋友都死了,可他自己却独活了下来,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就此躲回了家族中,安稳地生活,再也不讲什么摧毁永夜帝国的话了。”</p>

艾伯特反问道,“你觉得他的人生是个笑话吗?他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吗?”</p>

耐萨尼尔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p>

艾伯特接着问道,“那么……耐萨尼尔,你觉得你在秘密战争中的所作所为,是个笑话吗?有什么意义吗?”</p>

耐萨尼尔呆滞了一瞬,他发现艾伯特言语里的嘲笑,这个混蛋将他的血与痛蹂躏着。</p>

艾伯特忽视了耐萨尼尔的反应,他继续说道,“如果故事结束在这,确实是一个十足的笑话,一个悲伤的笑话。”</p>

“可他的故事没有结束。”</p>

艾伯特走近了耐萨尼尔,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明明只是虚幻之影,可耐萨尼尔却从双肩上感受到十足的重量,仿佛顶起山岳。</p>

“准确说,阿尔弗雷多家的故事,凡人们的故事没有结束。</p>

他这笑话般的一生,并非毫无意义,在他死后,他的儿子、他的孙子,在他不知道多少代的后人里,有一个人听说了他的故事,家族里的其他人,将他看做笑话时,那个人反而被他、被自己祖辈的故事激励到了。”</p>

艾伯特轻声道,“那个人是我的祖父,后来他在一百年前的破晓战争里,将夜族们暴晒在了阳光之下,酷刑持续了七天七夜。”</p>

耐萨尼尔觉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一瞬。</p>

“我的祖父又激励了我,我建立了秩序局,又在我死后的漫长岁月里,以这种诡诞的方式,苟延残喘着。”</p>

艾伯特悲怜地捧起耐萨尼尔的脸,宣告着。</p>

“耐萨尼尔,你的、你的朋友、所有人的牺牲并非笑话,就像蝴蝶轻轻扇动的翅膀,你们的功绩终将铸就成大业,只是它太遥远了,遥远到你们谁也看不到、也无法预料。”</p>

耐萨尼尔陷入了绝对的沉默里,这一刻时间的概念像是被模湖了般,思索的短暂瞬间里,仿佛过了千百年。</p>

“盲目、乃至偏执地信任,”耐萨尼尔幽幽道,“这就是条例一。”</p>

“你会知晓一切的答桉……在你死后,在你的大脑、思绪加入我们之后。”</p>

艾伯特问道,“你还有疑问吗?”</p>

“她……她知道这一切是个谎言吗?”耐萨尼尔泪流满面,“她知道这可笑的牺牲,只是为了遥远未来某日的胜利吗?”</p>

“我知道,”清冷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我唯一的遗憾,是没有亲口和你告别,这令我很是愧疚。”</p>

女人走出黑暗,修长的身材体现出绝妙的曲线和优雅的姿态,肌肤如同象牙一般白皙,洁净无暇,仿佛要散发出微光。</p>

一袭白色的长裙缓缓垂落于身,用细腻柔软的丝绸缝制而成,衣装华美而不奢华,流露出尊贵和优雅的气息。</p>

她以耐萨尼尔记忆里最熟悉、也是最完美的姿态出现。</p>

耐萨尼尔望着她,即便只是幻影,也抚平了他内心所有躁动。</p>

“幼,耐萨尼尔。”</p>

见耐萨尼尔这副模样,女人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即便是现在,我也不敢相信,你这么一个桀骜不驯的家伙,居然会被我驯服。”</p>

那是双美丽深邃的眼睛,让人不忍移开视线,柔和的光芒在她的童孔中闪烁,流露出智慧和冷静,仿佛一切烦恼都无法扰乱她内心的平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