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伯洛戈明白了,明白为什么这只是本初稿,“你的永生之旅,这才是你新书的真正内容。”</p>
“我也不确定我能否真的搏得永生,即便失败了,我又能否活着回来。”</p>
厄文放慢了语速,在这大书库内,他像极了一位正在讲故事的旅者,略带沙哑的嗓音令人们感到安心,连带着他所描述的故事,也带起了岁月感。</p>
“所以我先为这本书预写了一个结局……我不喜欢这个结局,它是我幻想出来的,并非真实的。”</p>
厄文对真实的追逐不止体现于他的行为举止,还有他的故事里。</p>
“见鬼,也就是说,你此行不止是为了永生,还为了写书!”</p>
帕尔默反应了过来,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评断厄文了,该说他疯狂,还是神经病,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帕尔默都觉得这好像还蛮酷的。</p>
深入超凡世界,与魔鬼共舞,参与这疯狂的桌游,厄文不止是为了永生,还为了写书。</p>
帕尔默喃喃道,“这算是外出取材吗?”</p>
“算是吧。”</p>
厄文哈哈大笑,接着说道,“只有我们经历了这一切后,当我将这次冒险写在纸页上时,我的作品才算是真正的完整了,抵达了完美。”</p>
一直沉默的金丝雀问道,“失败了呢?”</p>
“那就失败了吧,”厄文无所谓,“至少我作出了行动。”</p>
厄文拍了拍伯洛戈的肩膀,“看看吧,伯洛戈,你对我的疑问,都会在这份初稿里得到解释。”</p>
相似的初稿在书架上还有很多,厄文给每个人都发了一本,血腥的厮杀与癫狂的展览结束了,剧情突然转入了作品分享会,大家找好舒适的位置,在进入梦乡前,阅读起了厄文的故事。</p>
准确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厄文的读者,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个不错的机会,进行心灵上的放松。</p>
帕尔默将哈特扶坐了起来,拿他当靠枕一样,窝在角落里紧张又激动地翻开初稿,还没阅读完第一页,帕尔默就开始为哈特感到悲伤,这个倒霉鬼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p>
静谧里,厄文站在长满藤蔓的落地窗前,从这里能望到大片大片的雏菊花海,橙红的光芒打在花海上,随着微风的摇曳,它们仿佛是要燃烧起来了般。</p>
厄文深呼一口气,他讨厌虚假的东西,但得承认,这虚假的大书库令他放松了下来。</p>
“我最开始对于永生之旅,其实不抱什么希望的。”</p>
当伯洛戈一遍翻开初稿一边靠近厄文时,厄文忽然开口道,“但怎么说呢,就像在一段在心底不断徘回的低语,它在我的脑海里萦绕不绝。”</p>
厄文轻抚着冰冷的玻璃,“我甚至没想过我能再次回到这里,虽然这里并不是真的。”</p>
伯洛戈没有理厄文,他快速地翻看初稿,企图从其中得到足够有用的信息,这时金丝雀跟了上来,她直接开口道。</p>
“厄文,你没必要将一切赌在欢乐园上。”</p>
厄文反问,“怎么了?”</p>
“既然你足够了解超凡世界,那么你也应该知道,能赐予你永生的,不止欢欲魔女。”</p>
金丝雀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所侍奉的魔鬼,他和欢欲魔女不一样,他珍视所有的艺术,也尊敬浪漫的诗人们……”</p>
“贝尔芬格,我记得这个名字。”</p>
厄文直接打断了金丝雀的话,“在我离开雏菊城堡时,我遇到的第一个陌生人就是他,没想到他居然是头魔鬼。”</p>
在自由港的战火中,厄文得到了贝尔芬格的帮助,正如金丝雀所言的那样,贝尔芬格留给厄文的印象还不错,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不介意再和贝尔芬格聊一聊。</p>
“那么你该明白,永生这种东西,他也能赐予你,甚至说要比欢欲魔女的更好。”</p>
金丝雀不打算放过厄文,招募其他诗人正是她的指责之一,如今看来,厄文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他简直就是天生的诗人。</p>
“怎么赐予?”厄文展现起了几分兴趣,“只要我大声呼喊,他就会来到我们身前,我把灵魂交给他,他就赐予我永生,顺便将我们从这炼狱里捞出去?”</p>
厄文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对于金丝雀的提议他没有过多的重视,反而将其看做一个笑话一样。</p>
说完厄文还看向伯洛戈,像是在咨询他的意见一样。</p>
伯洛戈摇摇头,“魔鬼无法直接干涉现实,即便他会来救我们,也要倚靠现实存在力量,更不要说我们正处于欢乐园内,欢欲魔女不会让他得偿所愿的。”</p>
金丝雀一时语塞,“你……”</p>
“我需要向他献出灵魂,才能变得永生,是吗?”厄文问道,但不等金丝雀回答,他又自言自语了起来,“这可不行啊,我还不想就这么轻易地给出灵魂,这可不是一位高尚者该做的事。”</p>
“那你想怎么做?”</p>
金丝雀被厄文的话气笑了,这时她发现厄文是个无比贪婪的家伙,渴望永生,但又不想献出灵魂。</p>
仅仅是灵魂而已,这是何等划算的交易,哪怕是白鸥恳求了那么久,也不曾获得这样的荣幸。</p>
“我们不是讨论过那个计划了吗?”厄文描述着自己的奇思妙想,“先拿到一张愿望卡,让你们离开这,我再想办法拿到另一张,许下永生的愿望。”</p>
“你觉得这很容易吗?”</p>
听厄文这样讲,仿佛他要做的事,就和下楼买东西一样简单随意,金丝雀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p>
厄文沉默了片刻,再次笑了起来,反问金丝雀。</p>
“如果你是一个登山客,面对一座几乎无法战胜的山峰,你会接受魔鬼的帮助,直接抵达山顶吗?”</p>
厄文立刻给出了自己的答桉,他摇摇头,“不,那太无聊了,写在书里觉得会被人骂的,就像机械降神一样。”</p>
金丝雀觉得自己说服不了厄文了,她向来不善于说服他人,为此金丝雀摇了摇头——对那个只存在她视野里的人摇头。</p>
贝尔芬格坐在大书库的阶梯上,他微微点头,没有去看金丝雀,而是翻弄着手中的书稿,他留意到了其中的某一段文字,忽然间贝尔芬格明白这次赌约中,阿斯德莫为何如此自信了。</p>
大书库内静悄悄的,除了翻页声外,能隐约地听见厄文的自言自语。</p>
“过程才是最重要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