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高尔德确实没什么用,他也很清楚这一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与布满裂痕的意志,反复默念着秩序局的条例,强化内心的意志,避免对其他人产生影响。</p>
“抱歉,我的脑子里现在填满了噪音,我很难进行复杂的思考。”</p>
高尔德缩回了黑暗里,能隐约地看到一个蜷缩起来的身影,他绞尽脑汁,努力压制那些杂乱的思绪,去思考艾缪的猜测。</p>
“疼痛、焦虑、敬畏、厌倦、渴望、嫉妒、兴奋、恐惧、痛恨……爱与恨。”</p>
厄文叙述的同时,在纸张上写下一行行的文字,忽然他停了下来,没有看向高尔德,而是直视于伯洛戈。</p>
“这一切都是来自感官的刺激,只是幻觉。”</p>
“你觉得我们正处一个庞大的幻境里?”</p>
伯洛戈觉得厄文的猜测是有他的道理的,这扭曲畸变的现实,诡异的虚实游戏……这令伯洛戈想起了时轴乱序事件,但那次事件里,他有不可撼动者为后援,还有赛宗的提示,以及瑟雷的“爱心”。</p>
但这一次不一样,伯洛戈等人孤军奋战,没有任何外力可以突破魔鬼的束缚。</p>
“只是猜测,”厄文说,“我是位作者,我很善于幻想这种事,但真正的决定要交给你,你是专家。”</p>
厄文对伯洛戈抱有绝对的信任,这是个好消息,虽然情况恶劣的不行,但大家的立场一致,并没有产生内斗。那是伯洛戈最不愿见到的一面。</p>
现实的游戏下,很多繁琐的细节被省略掉了,例如受伤与攻击判定,伯洛戈机械式地掷骰与抽卡。如果能成功离开的话,伯洛戈希望回去后,帕尔默能把那箱桌游烧了。</p>
这一轮伯洛戈意外地幸运,他抽到了良性事件卡,没有发生任何事,并且还给予了几人休息的时间,列车继续向前,大家享受这难得地赢来的一回合的安宁。</p>
“你们的心理状况健康吗?”</p>
在其他人休养生息时,高尔德忽然开口问道。</p>
大家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搞不懂高尔德要做什么,紧接着他补充道。</p>
“类似于一些童年阴影、遗憾、困扰的噩梦、反复提起的回忆、隐隐作痛的伤口、徘回的幽魂……”</p>
高尔德说着说着,声音颤抖扭曲了起来,他努力克制自己的言语,可他还是逐渐走向失控,反复的深呼吸,沉默了几秒后,高尔德再试着以平缓的语速叙说。</p>
“诸如此类的事,有吗?”</p>
伯洛戈头也不抬地问道,“这和现在我们所遇到的困境,有什么关系吗?”</p>
“这可是欢欲魔女主持的游戏,她最想看到的正是我们那最强烈的情绪……我很不想这样说,但对于人类而言,痛苦无疑是最简单、最强烈、也是最容易获得的情绪,也是她最容易从我们身上榨取的。”</p>
只需要一段伤心的往事、汩汩流血的伤口、绝望悲惨的困境、童年时恶毒的咒骂……只要如此简单且直接的事物,痛苦便会如影随形,如同挥之不散的噩梦。</p>
“人类的正面情绪终究有着极限,并且很难唤起,可负面情绪不一样,如果说正面情绪是宝贵的黄金,那么负面情绪就是廉价的、随后可及的尘土。”</p>
高尔德不愿回顾那可怕的漫长噩梦。</p>
“这对她而言只是一场游戏,一场取乐的游戏……”</p>
高尔德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完成沉默下去,白鸥身下的血槽积满了鲜血,事件卡带来的安宁结束了,随后是帕尔默抽卡,他再次幸运地抽到了一张装备卡,车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那些幽灵般的士兵带着物资再次归来。</p>
然后是金丝雀,依旧没有什么异样发生,可轮到哈特时,白鸥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嘶哑了起来,他像是在狂笑般,叙述着故事。</p>
“邪异的力量侵蚀了你!可怖的黑暗正在你的心底滋生,撬开你那尘封埋葬的一面!”</p>
哈特呆滞地看着手中的卡牌,伯洛戈对他大喊,询问发生了什么,可哈特一言不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随后身体剧烈地抽搐了起来。</p>
卡牌脱手而出,散落在地上,在它燃烧成缕缕黑烟,钻入哈特的身体之前,伯洛戈读出了其上的文字。</p>
侵蚀卡·黑暗降临。</p>
广袤的黑暗里,哈特孤身一人,他大声呼唤,可无人回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