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恩惊讶道，“是啊，老是装醉……等一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用这招？”</p>

“对瑟雷而言，‘这么多年’和‘几天’没区别。”</p>

“嗯，也是。”</p>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只有丘奇依旧一脸的严肃，忠诚地执行着任务。</p>

伯洛戈问，“你和瑟雷如此友好，没想过回去见见他吗？”</p>

“我们有时候会见面的，但时间的跨度有些久，”伏恩说，“而且我现在已经不是那個自由自在的外勤职员了，而是克莱克斯家的家主，一旦我离开了晨风之垒，晨风之垒难免会遭到其他人的窥视。”</p>

“听起来压力十足啊。”</p>

“这就是责任了，没办法的事，”伏恩羡慕道，“如果可以，我也想像瑟雷那样，那样的生活多快乐。”</p>

“但我觉得瑟雷并不快乐，他只是在消磨他那没有尽头的生命罢了。”</p>

听闻伯洛戈的回答，伏恩大笑了起来，在这幽邃的螺旋阶梯内，他的笑声是如此地洪亮。</p>

“是这样的。”</p>

伏恩肯定道，“所以有时候永恒并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对于瑟雷而言。”</p>

话题回到了最开始的问答，伏恩讲起了又一个故事。</p>

“我记不太清那是哪一天了，总之又是一个宿醉的夜晚。酒精的荼毒中，我们两个人趴在桌子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p>

瑟雷问我，如果有一天我就要死了，而他就在我身旁，我会不会乞求他的怜悯，让他将夜族之血赐予我，让我获得与他一样的不死之身。”</p>

将死之人面对不死之身的诱惑，即便这是醉酒中的闲聊，但伯洛戈能共情当时伏恩的心情。</p>

“说实话，我心动了。”</p>

伏恩举着烛火，光暗将他的脸庞分割成古朴的雕塑，带着妖邪的意味。</p>

“但我可是克莱克斯家人啊，如果我这么做了，绝对会被老不死们亲手宰了的，所以莪嘴硬地回答，我才不会接受瑟雷的血液。”</p>

伏恩突然停了下来，伯洛戈没能及时停下，两人靠的很近，面对面，一瞬间伏恩散发着无穷的压力，挤压着伯洛戈的心智，伯洛戈只能固执地直视着他，面对着那充满审视的目光。</p>

“我记不太清瑟雷当时的表情了，但我想，他应该很高兴。”</p>

伏恩面无表情地看着伯洛戈，重复着当时瑟雷说过的话。</p>

“不死是一份诅咒，我们的躯壳或许是永恒的，但其内在的灵魂，早已在不朽中腐烂。”</p>

怪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徘徊，伏恩像是在诉说瑟雷的过去，又好像在以此代指伯洛戈。</p>

伯洛戈没有理会那弦外之音，而是给出他自己的看法，“如果瑟雷厌倦了不死，他只要走出不死者俱乐部，沐浴在阳光下就好。”</p>

“我当时也和瑟雷提过这些，”伏恩扭头继续向下带路，“但对于我的提议，他只是装醉躲了过去。”</p>

“瑟雷依旧留恋着不死？”</p>

“不，我觉得他只是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而已。”</p>

伏恩的话顿了顿，嘴角挑起嘲讽的微笑，“就像他的父亲一样，维勒利斯家都是一群胆小鬼。”</p>

“胆小鬼……”</p>

伯洛戈想起第一次见到瑟雷时，瑟雷对自己所讲的故事。</p>

胆小鬼畏惧死亡，为此向魔鬼献出他、以及他后代的灵魂，魔鬼欣然接受了这一提议，故此胆小鬼在那漫长的黑夜里死去。</p>

夜王永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