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仁不解地问:“不阻拦他们,要是黄德行他们有生命危险呢,我该怎么去做?”</p>
泽重信如同没有听到他的问话,继续说道:“无论有没有抗日分子阻击他们,你都不能让黄德仁活着回来,明白吗。”</p>
陈立仁更加不解了,他急忙问:“你是让我趁机去杀掉他?可这样会造成我们无谓的牺牲,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p>
泽重信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说:“戏,要演得真,不能露出破绽,人们才会去相信。黄培仁君他们是执行联络部委员会的命令,是为大日本帝国的最高利益牺牲的,这是他们的荣耀,也是他们的使命。”</p>
他转脸又对陈立仁说:“去吧,这是大日本帝国对你的信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p>
“这……”陈立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p>
想到下午在泽重信办公室的阴谋,他一阵阵纠结和心寒,内心更加感到无奈和恐惧。</p>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一抹强烈的电光掠过了天空,随即发出一声惊心的炸响,窗外沙沙地下起雨来。</p>
陈立仁凝望着窗外,压抑的心情,正似这天空的雷雨一样。当他想到自己即将动手杀掉黄培仁,这个对日寇死心塌地的汉奸,如果黄培仁将死之际,知道为日本特务所杀,不知该作何感想?而自己奉命杀了黄培仁,那么将来没有了用处,自己成为一枚被丢弃的棋子,会不会也像黄培仁一样,也死在日本特务的枪口下?可那又怎么样呢,自己的小命不是已经掌握在日特手里吗,如今没有任何的退路可寻?想着这些,他心里顿时感到一阵阵的疼痛和悲哀。</p>
陈立仁索性点燃了一根大前门牌香烟,猛抽了几口,被呛得咳嗽了几下,然后他又取出一瓶威士忌酒来,倒进玻璃杯里,自顾喝起来。很快,他喝下去了半瓶酒,在酒精的麻醉下他又露出了自己的狂态。他的面孔红得像猴子的屁股,连粗壮的脖子也红起来了,他解开了束缚着喉头的扣子,张开了喉咙嘶叫着:“战争啊,战争,为什么要发起这残酷的战争啊,如果没有战争该多好……”</p>
陈立仁嘶喊着、痛苦着独自大口地灌着酒,很快喝尽了一瓶酒,他把酒瓶往地上一扔,瓶子乒乓地打碎了,他又取第二瓶酒,好像忘了瓶盖怎么开,用嘴巴去咬,咬不开便顺手又扔掉。随即,他用鼻腔情不自禁地哼唱起《如果没有你》。显然,他在怀恋着之前的生活,或者怀念之前的人。他的脚步轻飘飘地晃来晃去,偶尔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我是汉奸、特务,不,我不是汉奸、特务,这都是被他们逼的……”</p>
他嘴上僵硬地、舌头不听使唤地说着说着,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地上流淌的威士忌弄脏了他的衣服,可他全然不觉。他又挣扎着站起来,嘴里仍旧哼着那首歌,眼睛里却流出了眼泪。</p>
雷声、雨声盖住了陈立仁的歌声,又是一阵闪电过后,他借着那一闪而过的光芒,摇摇晃晃地走向墙边的席梦思大床,一头扎到床上,呼呼地睡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