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在等人吗？”</p>

对，就是这样，如同早上和同事打招呼，不远不近的客气。</p>

在这个男人面前，哪怕脚底下踩着火炭，也要笑得没事样，任何情绪，都是对她自己的羞辱。</p>

季云苏心头暗想着。</p>

庄晏抬首，幽深的双目在灯影下越发显得深远，仿佛会说话似的，吸引着她不断往里坠。</p>

她没由得就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点可怜，到底哪里可怜也不清楚，仿佛一匹受伤无家可归的小狼，湿淋淋地站在暴雨中，无助又期盼地望着她，等着她收留。</p>

季云苏心头大动，怦怦乱跳。</p>

她有些急地把手伸向门锁。</p>

怎么会突然生出这么危险的错觉，让她心软不舍甚至想安抚。</p>

“我在等你。”</p>

醇厚磁性的声音，卷着些许清凉，坦然又孤寂，震得季云苏心头一紧。</p>

她咬了咬唇，手上输密码动作没停，强装着笑脸，“等我干什么？”</p>

“想请你帮我上药，程兆这几天放假。”他静静看着，等待答复。</p>

季云苏手上的动作一停，捏着掌心。</p>

拒绝的话她说不出口，那样的伤势，是为了救她，她做不到无动于衷。</p>

可答应的话她也说不出口。她想和这个男人保持距离，也应该保持距离，最好老死不相见，可老天爷偏偏喜欢捉弄人，总是让她在两难的境地下做选择。</p>

似她沉默太久，庄晏缓缓垂下眼，“如果为难，那我收回刚才的话。”</p>

季云苏仿佛看到那匹小狼在暴雨中失落转身，独自走进漆黑的密林里。</p>

这该死的想象力，越看越觉得两个身影重叠，连她也代入到那种失落的情绪中，心里的天秤立马就偏了。</p>

“没什么为难。”她笑着道：“应该的。”</p>

为难不就代表她在意过去吗？不就代表她放不下、还被困着吗？不，哪怕此刻她的心如同被架在火上灼烧，她也不要表现出一丁点的在意。</p>

在意就输了。</p>

季云苏不停给自己洗脑，面上果真能装出一副自然模样，“现在吗？”</p>

庄晏微微颔首，“如果你方便。”</p>

“没什么不方便。”季云苏弯着唇角走过去。</p>

依旧是客厅，依旧是药箱，依旧是渗了血的纱布以及狰狞的伤口。</p>

她拧着眉将纱布揭开，周围的皮肤已经有了再生的迹象，可那条裂缝，像是老顽固似的，依旧没有愈合，甚至还能看到里面鲜红的血肉。</p>

“伤口又裂了，你怎么弄的。”她没注意到自己语气里的微恼，所有注意力都在伤口处。</p>

庄晏平着声，不甚在意，“睡觉的时候没注意。”</p>

季云苏想起他喜欢右侧睡，在一起的那三个月，她每晚都是被他从后面搂抱着，每天早上醒来看到他依旧是压着右边肩膀搂着她，叫她一度怀疑他是否一整晚都没有换过睡姿。</p>

本来右边就有伤，竟然还敢压着睡，季云苏心里没由得恼火，沉着眉挤了一团药膏，有些粗鲁地涂在伤口上。</p>

庄晏闷哼一声，扭头看着她，眉眼的平静破碎，含着隐忍。</p>

“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