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大小姐是什么时候学的医术，但瞧着那动作，竟是一时间看花了眼，以往家里不是没有请过大夫，施针时无一不是轻拢慢捻，生怕深了半分。</p>

但那银针在云羲和手上，她行云流水般往那燃着的烛火中一扫，精准而流利地一针一针落下。</p>

以往大夫施针哪个不得一盏茶的功夫，而大小姐却只有用了半柱香的时间。</p>

云羲和施完针，转而看向那放在桌面的那颗乌雪丹。</p>

乌雪丹中含有大量大补的药，火气十足，定能将心气补起来。但它燥气却又极盛，祖母这样的体质，也只需半钱也就够了。</p>

云羲和细细地用刮刀在丹药上刮了约莫半钱的分量，接着将其化在梅花雪水中，捏着老夫人的下颌骨，慢慢地将那口化了的药水喂了下去。</p>

药才一入体，霎时间，细细密密的汗渍便从老夫人的额头上渗了出来。</p>

她闭着眼，脸上却露出难受至极的表情来。</p>

云羲和面色凝重，抬手扣住老夫人的脉搏不松手，感受着她的脉象变化，另一只手则不时地将那些银针或是取下，或是再重新扎入穴位中。</p>

老夫人的脉象变化异常迅猛，时而气若游丝，时而又强健浑厚，让云羲和凤眼中满是担忧。</p>

“噗。”</p>

撑不住那股在体内乱窜的火气，老夫人又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只有额头和手背上起伏的青筋，在诉说她到底有多痛苦。</p>

“老夫人！”一旁的陆嬷嬷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大小姐的威仪，立刻就要冲上来护主。</p>

“拦住她。”云羲和平静地开口。</p>

小桃连忙上前，死死地抱着挣扎着哭喊的如嬷嬷。</p>

她目光灼灼，抬手又捻起一根银针，针尖的寒芒闪过眼角，利落地又扎入心肺处的穴位。</p>

“手帕，拿来给老夫人咬着。”云羲和头也不抬地吩咐道。</p>

小梨忙掏出干净的手绢叠好塞进老夫人口中，老夫人浑身轻颤，那混乱的脉象已经在渐渐地趋于平缓。</p>

整整半个时辰，老夫人都在痛苦中挣扎，却在银针的压制下，最后渐渐地平和下来。</p>

先是呼吸变得渐渐悠长，再之后，脸色也慢慢红润了起来，她眼皮颤颤地睁开了眼，嗫喏道，</p>

“疼啊......太疼了.......”</p>

云老夫人原本出身不高，府上兄弟姊妹众多，她自小就不受重视，嫡母也不是个大度的，苛待的她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p>

后来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嫁给武将出身的云老将军，生下了独子云烈。</p>

可惜没多久，云老将军就战死沙场。她含辛茹苦拉扯着儿子长大成人，又亲自送儿子云烈入了军营，只为撑起云家的门楣。</p>

她自认吃苦受累一辈子，受过天大的苦楚。</p>

可加起来也没有这半个时辰经历的痛苦让人印象深刻。</p>

云羲和终于松了口气，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却又哭出了声，“祖母，祖母，您终于醒了，吓死和儿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