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娘见温灵籁模样一如既往娇俏可爱，也不因年纪渐长或见过京城繁华而对她疏离，心底那块担忧化成一滩湖水，柔软至极。</p>
她哎哟一声，笑着伸手覆在温灵籁的手，“县主，您近日可好？老奴也思念得紧呐。”</p>
“燕娘，我说了多少次，别自称老奴了。”温灵籁道。</p>
“好。”燕娘应下，招呼后面跟着的垂荷，温灵籁见垂荷身后跟着个侍女，手捧一箱沉甸甸的匣子，心知燕娘又给她带新奇玩意。</p>
进入屋内，燕娘打开了那个匣子，里面放置着各种各样稀奇的小玩意，看得众人惊叹声连连。</p>
温灵籁见到了透明度不高的琉璃杯盏，轻拿起其中一只，细细端详，其圆口下有一圈凸起弦纹，杯腹外壁粘不规则水滴凸纹装饰，虽制作工艺未很透明，但贵在稀奇。</p>
“县主，这个是琉璃杯盏，是我随商队去到了边西，那处的波斯人，人人都在用这种器具，我在阳光下瞧着非常好看，就给县主带回来了。”燕娘见温灵籁看得仔细，便解释了琉璃杯盏的来源。</p>
“这是个稀奇物件。”桃夭拾起另外的琉璃杯盏，细细看了一圈，“这东西在京城都罕见呢。”</p>
“是挺少见的，我记得县主的库房里就有一对琉璃杯盏，做工相差无异，是去年的御赐之物，郡王送给了县主的。”垂荷也凑上前看了看，凭着最强记忆说出了这番话。</p>
温灵籁点点头，视线对上燕娘，燕娘眉眼一弯，笑着说道：“县主，您想问的，我都知晓。”</p>
垂荷桃夭二人一懵，县主分明未说话呀？</p>
“我已经寻好那会做琉璃器具之人了，若想要做这琉璃器具生意，自是可以的，只是……”燕娘犹豫了些，未说话。</p>
“只是这工艺做起来繁杂，会的人鲜少，因此价高。杯脆经不得波折，不然易碎，折损高。”</p>
温灵籁的一番话，引来了燕娘的点头。</p>
但这话题未深入谈下去，温灵籁还是心疼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燕娘，吩咐人给燕娘备水备吃食，叮嘱燕娘吃些东西后洗漱一番，好好歇息，歇息好了再来找她。</p>
待燕娘离去后，温灵籁捡了些许小物件，送给了院内侍奉的几个侍女婆子，挑了成对的物件分别送给了垂荷和桃夭。</p>
初夏时分，雨却接连着更多了。</p>
温灵籁撑着一把油纸伞，细雨连绵滴答，走到屋檐下，由门口处守着的侍女拿着自己伞，提着裙摆走了进去。</p>
阿襄阿思由侍女服侍着洗脚，温玉昭在一旁看账。正巧侍女们给两个小孩儿擦脚，温灵籁在众人行礼声下，环视一圈屋内。</p>
地上铺着千鸟万花地毯，金丝楠木高几上摆着如冰似玉的碧花青瓷，斜插几支色泽鲜艳的花骨朵，侧边一扇白玉翡翠百鸟朝凤的檀木屏风隔断了视线。</p>
“小姨母！”</p>
“小姨母！”</p>
两个小孩儿眼尖，见到了站在门外温灵籁，激动地叫喊着。</p>
阿思更为明显，脚上的水儿还未擦干净，站在了榻上嚷嚷：“姨母，一刻不见如隔三秋啊！”</p>
温灵籁扑哧一笑，瞟了一眼温玉昭，“瞧你教的小孩儿，嘴都这般甜，这让做姨母的我啊，忍不住又寻来些好看的东西，送给阿思和阿襄了。”</p>
“哇！姨母又给我们带什么好东西！”阿思眼睛都亮了。</p>
阿襄则有些害羞激动，但张了张嘴未说话。</p>
“姨母给阿思带了玛瑙，给阿襄带了小马驹。”温灵籁边说，边让垂荷随身带的包裹打开，漏出精致的玛瑙项链与一批琉璃小马驹。</p>
虽说小马驹非灵活灵现的做工，但糊弄小孩儿已经足够了的。</p>
果真，拿到小马驹的阿襄很是高兴，抓着小马驹在榻上跑来跑去，畅想自己是骑马小郎君，走山过水，去到自己祖母家里。</p>
温玉昭由两个小孩玩闹，将温灵籁拉到一旁，“你啊你，把他们都宠坏了。”</p>
“哪儿会呢！现在不好好玩，难不成要启蒙之后，背着教书先生玩闹吗？”温灵籁笑道，却被温玉昭伸手虚虚戳了下脑门。</p>
另一头，燕娘歇息好了，温灵籁也就回到自己院子中去了。</p>
燕娘与温灵籁交代了此次商队往西北处去所经历的事情，算不上十分凶险，但略有吃些苦头。</p>
“我们绕了些路，从北面回来，瞧见了那长河之水如同凶猛的黄龙，侵蚀着周遭的田地房屋，百姓流离失所。虽有安济院，各地府衙也有赈灾粮，但似乎杯水车薪。”燕娘说得很悲痛。</p>
但没有亲眼所见，实在不知道情况如何。</p>
温灵籁抬眉望出窗外，昏暗的天际已划出一条裂缝，闪着白净的光芒，是久违的晴天。</p>
“这天灾可真苦了百姓们呐。”桃夭喃喃道。</p>
垂荷放下手中的东西，略有忧愁，想到了段清渠的身影，“我听段大哥说了，京城那几处安济院愈来愈多的难民流民了，还有不少人因为得不到吃食而争闹。”</p>
“府兵不管吗？”桃夭有些疑问，此次赈灾，是圣上的意思呐。</p>
温灵籁边听她们的话，边思忖着，郊外有一个庄子，多年收益连年亏损。前年索性打发走了那群好吃懒做之人，剩下一家看门的，庄子里也没有任何营生。</p>
也该给段清渠找个活干了，瞧他一身武力，不知是否会打理庄子。</p>
翌日，是个晴天。</p>
一大早便有鸟雀站在屋檐上高歌。</p>
桃夭从外面进来，折了几枝鲜花放在竹篾篮子里，来到窗前的几个陶瓷花瓶边上，随意插上几枝。</p>
屋外两棵海棠花早已被雨水打湿了花瓣，地上铺满了一层层落花，全是四月应开的花。</p>
外面清扫的小侍女起得晚了些，急急忙忙地捡起了扫把要扫地，被坐在窗边绾发的温灵籁瞧见了，忙叫住：“莫扫，莫扫——”</p>
垂荷正在给温灵籁绾发，将她歪着的头扶正，笑道：“县主，您又在打什么谜语？”</p>
温灵籁笑道：“我还未走，此刻便扫地，岂不是要把你家县主扫地出门？”</p>
廊下几个侍女一齐笑了。</p>
待收拾完，燕娘将提前给她收拾好的衣物放置到一个箱子里，瞧见了那么大一个箱子，温灵籁笑了。</p>
“怎么带了这么多衣服？我又不是去游山玩水的。”说着，温灵籁走过去，随手翻了两下，“如何连我去年穿的赏花衣裙都带了？庄子里什么都没有，穿上这，倒是给那山神妖怪看了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