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早期的枪械口径都很夸张,主要原因在于枪管内部气密性不够良好,黑火药能量有限,只有增加口径才能保持威力。但夸张的后座力和没有膛线的枪管,难以保证子弹的初速度和精度,威力也就无从谈起了。</p>
但在19世纪中期,米涅弹诞生了。【1】</p>
这种锥形子弹搭配上简单的几根膛线,旋转而出不仅提升了精度也提升了威力。步兵不再需要靠近到百米才能进行射击,而是在两三百米开外就能进行精准的狙击。</p>
说到普奥战争就不得不提七年前的法奥战争。</p>
在和法国的对战中,奥地利败得相当彻底,打掉了他们一统中欧的帝国底气。</p>
从后人的一些研究结论中,法国所配备的米涅弹和奥地利军方自身训练指挥上的漏洞,成为了决定战斗成败的主要因素。只不过当局者迷,不论法国、奥地利还是其他欧洲国家,都认为是步兵的刺刀冲锋赢得了最后的战斗胜利。</p>
甚至于拿三皇帝和本国军事专家们,都将凭借自身斗志与勇气所产生的士气奉为战场胜利的铁则。</p>
这种错误认知并且坚持执行的决心,让法国在接下去的普法战争和一战里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p>
其实站在军医角度,就算看不到上一场战争中奥地利指挥上的混乱,也能从各种伤口中看出对方所用武器的威力,至少能分辨出法国的制胜关键到底是军刀还是子弹。</p>
在这点上,当时成为外科总医师的瓦特曼已经开始研究起了军医外科团队的管理,对这种细节并不在意,也没有提及,但从基层一步步走上前台的尹格纳茨却有自己的见解。【2】</p>
只不过因为当初他的地位不高,所着书籍一直在图书馆里吃灰,一直没受到军方高层的重视。</p>
七年后,奥地利开始效彷法国,给自家研制的洛伦兹前装线膛枪配备了奥制的米涅弹(之前写的有错漏,奥地利早就用线膛枪了)【3】。同时,步兵指挥官们也开始用起了法国人引以为傲的冲锋战术。</p>
就很怪......</p>
米涅弹射程远,精度高,选用的铅质弹头,让子弹在接触人体内部结构时发生翻滚。如果接触的是骨头,子弹不只会打断骨头,同时质软的弹头还有可能产生体内爆裂,大大增加了杀伤力。</p>
然而普鲁士的德来塞后装击发枪则更进了一步。</p>
它的威力要略小于米涅弹,但子弹火药一体化的后装填设计,让它的装填速度大大增加。铅制的橡果形弹头也能产生类似的翻滚和爆裂效果,杀伤力并不小。</p>
卡维面前就是一位受到了普鲁士后装枪射击的士兵。</p>
从伤情报告来看,应该是在野外侦查时遇到了对方的冷枪,随队的医生把他送去了临时救护所。在救护所工作的医生又根据情势判断,把他一路送回了要塞医院。</p>
受伤位置就像比尔罗特所说的,在他的左侧头部。</p>
常人所知的颅脑火器伤,往往是一种单一的直线射入贯通伤。但真正的颅脑火器伤中,子弹的贯通伤往往表现出的是一种更为糟糕和复杂的景象。</p>
“第三军的第11来复枪团士兵,罗纳涅。”比尔罗特指着他的脑袋,做起了简单的伤情介绍,“子弹应该是从他的左前额摄入,经过一部分脑组织,然后从左颞部射出,经过的整片颅骨都碎了,就像裂开了的饼干一样。”</p>
卡维看着外溢膨出的脑组织,问了几个指标。</p>
结果还算过得去:“来的时候血压只有80/40,用了大量肾上腺提取液后,现在血压维持在100/60左右,心率120-140之间波动。呼吸被我控制在每分钟20次,左侧童孔3,右侧3.5。”</p>
“输液呢?”</p>
“在前线输了500l的生理盐水,这是第二袋500l,已经进去了一半。”</p>
卡维看着护士手里的简易呼吸器【4】,叹了口气:“命算是暂时保住了,但人还在深昏迷,有点麻烦......”</p>
士兵伤得非常重,即使放在现代战场,也需要靠现代医疗设备和积极快速的抢救转运才能得到有效治疗。现在这位叫罗纳涅的士兵能活着到达要塞总医院,除了运气之外还得益于战线离后方够近,以及卡维所带来的战场处理原则。</p>
“你刚才说是第三军,随军医生负责人应该是洛卡德吧?”</p>
“对,是洛卡德医生。”</p>
“处理得还挺到位的,升压、输液、开放气道......要是没这根管子和呼吸器,恐怕人早死在路上了。”卡维看了眼士兵脖子上的气切羊角管,回头和尹格纳茨说道,“洛卡德也成长了不少啊。”</p>
“缝合有些乱。”尹格纳茨的要求似乎更高。</p>
“估计是对持针器还不够熟悉,回去得让他和达米尔冈好好学学。”卡维简单做了点评,然后把目光继续放在伤员的脑袋上,“左前额是1*1的弹孔,左颞顶枕部是3*2.5的头皮缺损,5*4颅骨缺损,周围颅骨粉碎性骨折,面积在11*8左右......”</p>
手术台边的助手快速做了记录,这些数字虽然对治疗没什么用处,但能简单判断子弹通过时的受损部位和脑组织缺损。</p>
比尔罗特对腹腔手术还算自信,但对这种复杂的颅脑火器伤实在无从下手。他少的不是天花乱坠的外科技术,是对颅脑损伤的治疗原则。</p>
而治疗原则是基于外科的基本原则,通过伤员的死亡原因和术后恢复情况的分析,慢慢倒推出来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没有经过大量手术救治,缺乏样本和经验积累,又没有现代外科学理论知识,比尔罗特自然会觉得棘手。</p>
不过卡维又是从哪儿学来的原则?</p>
比尔罗特问过他好几次,答桉无非父亲、父亲的老友、昙花一现、做梦之类没有事实根据的答桉。</p>
卡维脱掉衣服,快速清洗双手,换上了干净的皮裙,问道:“颅脑火器伤中死亡的原因是什么?”</p>
“脑组织损伤?”</p>
“呼吸受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