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顾念那些医生的感受，顾念学院的资金和某些zz上的利益，我都懂。但你们有没有顾念过在产科病房等待死亡的难产产妇们的感受，有没有感受过死在敌人刀下的军人们的感受！你们还是不是医生？你们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于心何忍？？？”</p>
在道德的拷问下，瓦特曼的手里很快就多了第四和第五封信。</p>
第四封本来也是个老油子倒霉蛋，但艾丁森为了大局站了出来，主动去掉了自己的完整扁桃体摘除手术。</p>
他的牺牲也不是全然没有回报的，帮助下届院长本来就很值得，还维护了某些人的利益，一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样子，实则两边都讨好，谁都没落下。</p>
瓦特曼当然不会忘记他的“贡献”，不仅让他拿着手术上了新风向，并且转手给了一份《李斯特的新观点》，让艾丁森打了改革的头阵。</p>
第四封信被丢进了垃圾桶，但第五封信还是寄了出去。【4】</p>
这次是个幸运儿，至少明面上是这样，因为他被特邀选进了下午的手术表单。虽说手术汇报的时间非常紧，但挤一挤总能挤出些的，何况此人的气切术从头至尾也就做了3分钟，确实浪费不了多长时间。</p>
他的存在至少能为卡维的两次气切做个铺垫，尤其是第二次，那绝不是一个正常外科医生能做出的操作。</p>
改革需要契机，更需要勇气，为了能促成改革，瓦特曼得罪了不少人，还不得不和卡维做交易，真的太难了。</p>
他看着空荡荡的院长办公室，手里是一份刚写完的医学院入院申请信，心里满是这半个月的心酸和对下午外科手术汇报的期待：“我都做到了这个份上，把老脸都卖了，你可得给我好好表现表现，别让我失望啊......”</p>
......</p>
等卡维和伊格纳茨回到会议厅的时候，汇报已经来到了第二场的开篇。</p>
台上是圣玛丽医院的另一位外科医生霍奇：“我是费米医生的同事，主要做的是颌面部整形手术。上午的例会里费米医生那台手术我也有参与，本来想学瓦特曼院长给病人重塑鼻子，但很可惜病人死在了手术台上。”</p>
他挠了挠头，无奈地笑道：“我们真的尽力了，病人没能熬过那台手术......”</p>
手术充满了各种风险，台下都是外科医生非常清楚这一点。</p>
霍奇这次要说的是他上个月做完的一台颅骨切除术：“病人35岁，上个月的11日被精神病院送来我们医院就诊。他的体温非常高，有严重的头痛，胡言乱语。经检查后发现他的头皮红肿，大概有我半个拳头那么大。</p>
头皮的肿胀非常严重，我做了轻轻的按压发现有明显的波动感。我当时就怀疑是皮下脓肿，就在诊疗室里直接做了简单的头皮切开，排出大量黄绿色粘稠的脓液和一些碎骨渣。</p>
其实颅骨已经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中间已经产生了窦道，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脑子。最后我给出的诊断是化脓性颅骨炎，这是个很明确的诊断。”【5】</p>
从症状到最后的诊断，中间没有太大的逻辑问题。</p>
只是因为时代所限，他没有说清颅骨炎症的原因，也没有解释是因为炎症已经穿透颅骨所以才造成了病人的精神失常，而是只谈了接下去的手术过程：</p>
“病人躁狂不安，并且对手术有非常严重的排斥反应。我们不得不把他绑在手术台上，选用普通的乙醚麻醉，然后才把他剃成秃头。如果是普通病人，就应该先剃头然后手术，乙醚麻醉太不稳定了。”</p>
手术其实并不难。</p>
去掉那些可有可无的头皮，留下一些能用的，然后翻开感染灶。在注意止血的前提下，先使用颅骨锯把一大片颅骨切掉，然后再用镊子移除不需要的碎骨。【6】</p>
不过当时的颅骨手术总会伴随一个普通人都能想到的问题，容易误伤颅骨下方的硬脑膜，进而伤到脑子。</p>
“病人于术后半小时苏醒。”霍奇医生说道，“我很清楚病灶已经去除干净，手术相当成功。”</p>
虽然手术的难度一般，但台下还是响起了些掌声。</p>
对于这种预热手术，术后询问环节往往会被略过，因为汇报本身就是走个过场，没有询问的必要。</p>
但这次却有个出乎意料的声音跳了出来：“请问霍奇医生，病人现在是被送回了精神病院么？”</p>
刚要下台的霍奇尴尬地停下了脚步看着提问的年轻人，硬着头皮回答道：“并没有。”</p>
“嗯？难道病人的精神失常好转了？”</p>
一问一答后，话题马上变得有意思了起来。</p>
精神失常难以治疗，病人的行为会变得极其古怪，所以一度被人误解为是遭到了撒旦的蛊惑才变成了这样。如果只是切掉颅骨就能治愈精神失常，那绝对是个值得高兴的大发现。</p>
“没有......没有好转。”</p>
年轻人不依不饶：“那为什么不送精神病院呢？”</p>
“......”</p>
霍奇长叹了口气，看着台下一双双望向自己的眼睛，不得不说出真相：“因为病人第二天就死了。”</p>
“原来如此。”</p>
年轻人点点头没再说话，把这位在临床工作了十多年的外科晾在了台上。霍奇受不了这种质疑，总想要辩解些什么：“病人活了一整天，这不能算手术失败吧。”</p>
按照当时的普遍观点，术后只要病人苏醒，责任就不该由医生来承担。其实就算真的手术失败了，医生也不用承担什么责任，因为失败本来就很常见。</p>
然而这样一台没什么难度的单纯去颅骨手术，病人又死了，按照入选规定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p>
霍奇看着默不作声的同僚们，忍不住恼羞成怒，而他倾泻怒火的对象就是刚才提问的年轻人：“你谁啊？哪个医院的？叫什么名字？”</p>
“卡维，卡维·海因斯，市立总医院的一名普通外科助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