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应的，【封闭式提问】的缺点也一样清楚，首先，它可能造成病人根本不想回答的困境。</p>

尤其是极端封闭式提问，例如：你是否支持同-性练结婚？这种极端封闭式提问意味着这类问题的回答非此即彼，逼迫回答的人在两个相对的选项中做出抉择，这种提问在身心科的治疗过程中，容易引发病人的阻抗，将会谈带入困境。</p>

在这里沐春选择【封闭式提问】是希望戴兰能够给出明确答复，不要带着他和周明绕弯子。</p>

“我？好的，我周六来小明好不好？”戴兰微笑着捏了捏周明的脸。</p>

周明乖巧的点头，略微宽肥的病人服穿在周明身上显得空空荡荡。</p>

得到答案的周明已经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还是问题了，所以他开心地对着沐春拍了拍手。</p>

沐春也高兴地和他点了点头。</p>

“周明同学先出去换衣服好不好，医生还有一些事要和周明的爸爸妈妈说，好吗？”沐春对周明温柔地说道。</p>

“好的，医生。”周明回答。</p>

拿到妈妈承诺的周明像拿到糖一样高兴。</p>

看到周明高兴的样子，戴兰也稍稍恢复了平静，抽了一张桌上的纸巾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珠，稍稍擦掉了一些妆容，随后戴兰一改先前对沐春不太当回事的态度，谨慎道：“医生，周明是不是和你说过很多？”</p>

沐春摇摇头，“没有，周明很少说话，他是个非常内向的孩子，而且这种内向可能是你和他的爸爸分开以后才逐渐形成的。”</p>

“可能是吧，以前我们三个人挺好的，后来，一切都变了，我不想说那些事情，人有很多无奈，我不想说。”戴兰反复说这自己不想说，不想说。</p>

“我理解，苦衷是个不容易下咽也不容易说出口的词，不好受是真的，真的不好受，而且日子总是很漫长，想要变好总是很不容易，你要是想要告诉我，我愿意听。”沐春说完又给戴兰递了一张纸巾。</p>

“你不懂，我们曾经很美好，但是他爸爸喝酒，没日没夜，也是因为工作上不能晋升，于是越来越无精打采，后来我们投资的理财产品还被骗了钱，怎么说呢，大家其实后来都知道，理财产品大部分都靠不住。</p>

我们那时候有三十多万积蓄，想着利息有11呢，这是一笔多么大的数字啊。我们还计划着拿到利息之后可以去一次香-港，带周明去海洋公园，或者去一次广州，去长隆玩。</p>

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全都没了，一分都留不下来，我和周同就一直吵架，一直吵架，吵到后来，我们就厌倦了，我不想再照顾这个家，我也不想再照顾周明。</p>

我看着周明，觉得自己的人生全都毁了，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跟中邪一样不想把周明带在身边。</p>

我的闺蜜跟我说，有很好的工作介绍给我，收入不错，而且并不是那么不正经。</p>

我想你也听周同说过了吧，那种工作在周同的眼里就是～子。”说到这里戴兰耸了耸肩膀。</p>

她的肩膀很窄，穿着紧身的针织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长款外套，看上去更显得年龄比实际看上去要小一些。</p>

周明坐在戴兰旁边的时候，戴兰的年纪也算是可以成为这么大年龄孩子的母亲。</p>

但是周明一走开以后，戴兰看上去就像一个还没有生育过的年轻女子。</p>

一款雪白色的单肩小皮包端放在戴兰腿上，看包上的牌子像是某个奢侈品牌的名字。</p>

戴兰似乎也发现沐春的眼神，职业化地笑了一笑，“沐春医生还是单身吧。”</p>

沐春还没回答，只听见周同那里传来阵阵呼噜声这个爸爸，睡着了。</p>

“医生应该不难找女朋友吧，条件那么好，又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不像我们，不努力什么都没有。”戴兰略带抱怨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p>

说实话，是漂亮的。</p>

有一种夜色朦胧，酒杯摇曳，纸醉金迷的美。</p>

容易让人陶醉，却又不会留恋太久。</p>

“没错，我就是这个职业的，一个白天说不出口的职业，但是也没有周同说的那么恶心，不过是唱唱歌，喝喝酒而已，只不过对我来说是在家里看周同喝酒然后我流眼泪，或者我在外面看别人喝酒，我赚钱的区别，你说人要赚钱没毛病吧，我不赚钱以后周明怎么生活？</p>

我要是不能给他赚到个一百万，他将来能有什么指望。”</p>

戴兰说话的时候，双手一会交叉放在身前，一会双腿交替翘着二郎腿。</p>

总是看上去，似乎是这个有些凹陷下去的沙发让她坐着很不舒服。</p>

但是她的倾诉欲或者说抱怨欲还是很强，于是沐春也就安静听着，等待合适的时间和戴兰讨论周明的事。</p>

今天的谈话涉及两个重要方面：第一就是让周同和戴兰清楚周明并不是不小心吃了什么不能消化的东西才会腹痛入院，最后必须依靠手术才能治疗。</p>

第二是要看看是不是有机会在戴兰身上多争取一点时间，让她陪陪周明。</p>

现在看起来，要交代清楚第一件事并不困难，沐春只要开门见山说就是了，但是这样做的坏处是，周明的爸爸妈妈是不是会认真听，又是不是会去认真反省这件事。</p>

症状在孩子而病因在于父母。</p>

“周明的最大痛苦在于，他想你，他想妈妈。这一点在孩子来说是没有错的，是不是？”沐春耐心地问。</p>

“我知道。”戴兰低下头轻轻地说，“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也想多陪陪他。”</p>

“周明非常懂事，懂事到让我有些惊讶，是个非常好的孩子。”沐春说。</p>

“是吗？他小时候我们还是很注意教育的，也会亲子出游，还会一起读书、画画，我以为日子会一直那么好的，直到他爸爸开始喝酒，那种喝酒的方式就像是抱着酒瓶去死一样，他喝完酒也不吵闹，就是睡觉，睡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我心力交瘁，到后来基本上就没有钱了。不过他倒也不挑剔，什么酒都行，人家喝酒总要弄点菜或者零食下酒对吧，他也不讲究，有最好，没有的话，他能空口喝白酒，啤酒更是当水喝，你能信吗？</p>

你见过这样喝酒还没死的人吗？然后他的世界里就都是断篇，有一次我牙疼，实在没有办法送周明上学，我叫了他半天，从早上六点一直到七点半，他就跟死掉的猪一样，完全叫不醒。</p>

不过，他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从来不发酒疯，他喝醉了不是睡着就是昏昏沉沉，任人欺负的样子。刚才我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说话的。”戴兰一边说一边动个不停，看上去越来越焦躁。</p>

“你是不是想要抽烟？”沐春突然问。</p>

“你怎么知道？我的牙齿变色了吗？还是我身上有烟味？”戴兰焦虑不安地问。</p>

“只是你很不安，像是烟瘾的人那种不安，但是医院办公室是不能抽烟的。”沐春说。</p>

“我知道，我知道，我四点要准备上班，一会我到会公司再抽就是了，对了，周明今天回去以后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方明医生说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只要在家好好休息半个月就可以。”戴兰说道。</p>

“有，周明的问题是又称异食症、乱食症。主要表现于持续性地摄取非营养的物质，如泥土，肥皂或冰等。周明胃里面的那团毛线已经存在了大概有半年到一年时间，它是渐渐变成一块鹅卵石大小的东西。周明这一次吃下去的东西是在胃里囤积，有些孩子吃下的报纸、泥土、纤维会随着消化道的运动，渐渐到肠道中，导致肠梗阻，急性发作的时候剧痛、排泄困难、甚至会引起肠道爆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