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也没什么需要增添的,这样就挺好的。回头叫她爹知道,指不定要高兴许久呢!”柳夫人笑眯眯道,“他啊,别瞧着平日里什么都不说,但心里最挂念女儿的就是他了。”</p>
“这回阿蕊离家,他每日三餐都得念叨一遍。进府前,还不让我提,生怕损了他的面子!”</p>
“先生是个好父亲。阿蕊真是好福气呢!”赵宛舒也笑着应和。</p>
“说来,这一路坐车来怕是腰椎也不舒坦吧?我做了些药包,晚些我送过来,让丫鬟给您把药包热一热,然后在身上滚一滚,晚上也能睡个更舒服的觉,如何?”</p>
“那敢情好。这一路提心吊胆的……”柳夫人感觉说漏了嘴,又停了口,转开话题道,“说起来,这秋闱还没揭榜吧?”</p>
“嗯。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赵宛舒颔首道,“哥哥说,因着陛下病重,就拖延了些时日。但眼下也不好让学子们都停驻在安京,最近动乱也增加了不少,所以想着早日揭榜早日送人出京。”</p>
“至于中了个的学子,就得再择日去参加殿试了。”</p>
而殿试,一般都是陛下亲自面试。</p>
现在陛下病重,那这个又得延期,或者是其他人代替,那就得届时再看了。</p>
柳夫人蹙了蹙眉头,“这安京真是多事之秋啊!早知如此,今年就万万不该下场的……”</p>
柳夫人想得就比赵宛舒多多了。</p>
这科考都说是天子门生,这陛下亲选的人自然更得青眼了。</p>
如果陛下这回殡天,那下一任再即位,这一届科考的学子,哪怕是榜首前三,也无法得到新陛下的看好。</p>
届时怕是会加开恩科,另取新人,培养心腹,届时这些人地位就尴尬了!</p>
这才是柳夫人感到可惜的点。</p>
而当初他们也只是打算让赵容朗下场试试,却不曾想,他竟然一路考到了此,这才是更出人意料的。</p>
“夫人此意……”赵宛舒挑眉。</p>
“没事。”柳夫人回神,她迟疑了下,到底是问了出口,“阿宛,你觉得……”</p>
“什么?”</p>
话到了嘴边,柳夫人却又有些难以启齿,又咽了回去,她尴尬地别开眼,“没什么。”</p>
赵宛舒呼了口气,慢慢道,“我还以为您会直白点问我呢!却不曾想,您竟然也会避开呢!”</p>
柳夫人惊愕,“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p>
“您进门的时候,可是看了我哥哥三眼呢!我二哥也是故意忽略了阿蕊,你们肯定注意到了,所以我还在想着,您什么时候会去质问我哥哥。没想到,您竟然会先来我这里。”赵宛舒弯了弯眉眼,“想来,您是从阿蕊嘴里知道了事情始末了。”</p>
柳夫人:“……她说了些许。但有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她没说明白。”</p>
“那我给您细细说说吧!刚好,眼下的这天气也适合围炉喝茶,我去拿个火炉子出来。”赵宛舒说着,就回了趟厨房。</p>
很快,她就端了个小火盆出来,栗,再沏了壶热茶,放在了炭火上。</p>
又去搬了两张藤椅和小几,两人就坐在厨房不远处的梨花树下,边赏花边聊天。</p>
赵宛舒从入京时讲到了柳蕊提出想退亲,她的描述比起柳蕊就更客观一些,无论是从江飞凤的咄咄逼人,还是柳蕊的胆怯退缩,她都没有任何隐瞒和多余的渲染,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p>
“……我二哥也与阿蕊谈过一遭,我二哥若是真的半点都不中意阿蕊,以他的心性,也不会应承婚事。兴许没有那般浓烈如火的爱,却也是真真切切地喜欢。”</p>
“我二哥素来内敛,当初能说到这地步,其实已经算是最大的限度了。却没曾想,阿蕊没听明白……所以,我二哥就生气了,想着冷一冷阿蕊,让她仔细想一想到底想要的是什么。”</p>
“这样也有好几日了。这阵子我瞧着阿蕊颇为忐忑,却也没有往深里去想……其实我也能理解。爱一个人,难免会患得患失的……”说到这,赵宛舒也有些恍惚。</p>
她跟萧承煜的开始,也不是轰轰烈烈的爱,只是觉得这个人出现后,世界里容不得下其他人的了。</p>
所以两个人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p>
到了如今,已经是无法分开了。</p>
她初始也以为自己不是那等会为爱或者喜欢的人盲目提心吊胆的人,直到听到萧承煜下了大狱,那时她就仿佛世界轰然倒塌。</p>
但她不能却不能倒下,她不能让他人担心,所以她得自己努力去撑起这片天。</p>
哪怕到了萧承煜的面前,她都得咬紧牙关忍着泪水,只有夜半想起会失去他时,才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p>
绝望和胆怯像是薄雾,把她团团的笼罩住,就像是一个布口袋,一点点的扣紧,让她无法呼吸。</p>
好在现在这样的日子终于过去了。</p>
不过,她也能理解柳蕊的心情。</p>
柳夫人静静地听着,没有插嘴,直到赵宛舒停了口,她拎起烧得沸腾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推到了赵宛舒跟前。</p>
空气里都是蒸腾的白气,她拨弄着茶壶的把手,轻轻道,“阿蕊,她都跟我说了。她是害怕胆怯的……只是,我也想知道你家的态度的。”</p>
如此,她才好打算。</p>
赵宛舒眨了眨眼,“我家不是寡言薄信之辈的。”</p>
说完,她就端起茶杯,慢慢地啜饮了起来。</p>
虽然赵家不是赵宛舒做主,但柳夫人也是打过几回交道,也清楚赵宛舒的话语在赵家是很有分量的。</p>
而且,她也不信自家会看错了人。</p>
这般想着,一直压在心口的石头,霎时就被挪了开来,就是眼前都豁然开朗了。</p>
柳夫人笑了起来,“原也是庸人作茧自缚了。”</p>
赵宛舒用小火钳拨弄着炭火上的栗子,轻轻道,“我倒是觉得,阿蕊想通了比什么都重要的。”</p>
“明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