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怀抱湿淋淋的。
她有一种不祥预感??
雪荔从怀中慢吞吞地取出一样东西,《雪荔日志》。
如今这书册的封皮,被浓郁粘稠的血花弄湿,黑红一片。不只扉页,书册前几页也溅了他的血。
宋挽风送她的《雪荔日志》,被林夜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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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业城郊陆家别苑中,这两日住了一位佳人。
如此夜深人静,陆轻眉徘徊在清波湖畔,久久伫立。
她素来体虚,这次是来郊外养病。夜风吹拂她衣袂帛纱,她冷极的眉目中蕴着一丝忧郁。她思考着和亲队离开建业那日,自己所见的那位侍卫,到底是不是陆曦,陆良辰。
那是自己的亲弟弟。
陆良辰年近十六,正是调皮好玩的年纪,被父母送去潭州求学。他此时应该在书院读书,为何会出现在小公子身边?
他昔日总喊着闯天下、志向远大这样的话,可天下何其大,又哪里有什么志向值得一个少年郎离家,欺骗父母亲人?他是否是被人骗了?
陆轻眉听到后方人声:“轻眉。”
陆轻眉沉静了片刻才回身,向来人屈膝行礼:“爹怎会来此?”
清风朗月,月光如银。深夜中向湖畔走来的那位拥有神仙风姿的中年郎君,正是陆相。
“我出城看望你娘,路过别苑。我正好有一事托付你,你多走动走动,对你身体有好处,”陆相捏了捏眉心,“你还记得去和亲的小公子吗?”
陆轻眉僵住:爹为何提起小公子?爹难道发现小公子身边那位侍卫……
陆相轻声:“小公子居住在玄武湖畔,在北周使臣要人之前,无人见过小公子。陛下的态度含糊……我夜夜思量此事,觉得不安。
“你是女儿身,比旁人容易行动些。我不信任北周,也不信任陛下。我想让你去玄武湖畔看一看,小公子真的离开南周了吗?”
原来是这样。
陆轻眉镇定下来。
只要爹暂时不知陆良辰的荒唐,陆良辰便不会被责罚。待她弄清楚陆良辰的事,再想法子为弟弟斡旋。
而今爹有事托付与她,陆轻眉责无旁贷:“我明日便乔装启程,去玄武湖一趟。”
陆相轻轻“嗯”一声。
此时是多事之秋,陆相担心所有的暗箭已经在暗夜中布好,只待拉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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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和亲团那一方,林夜的晕倒,让敌人错愕慌乱,让己方燃起斗志。
雪荔在思考:她要杀了林夜和在场所有人,为《雪荔日志》报仇吗?
粱尘冲了过来:“公子!”
粱尘发现林夜倒在雪荔脚边,忙将人搀扶起来。雪荔低头琢磨如何杀人最方便时,粱尘将晕过去的林夜推给了她。
雪荔抬头。
隔着纱幕,夜色又深,粱尘看不清雪荔的神色,他肃然起敬:今夜这么混乱,她岿然不动,不愧是冬君。
粱尘:“带公子去安全的地方。”
被丢来的林夜靠着雪荔肩头,气息轻软拂颈,雪荔握着自己的书册,松手就要把人扔掉。但粱尘回头看了她一眼。
从小到大,他姐姐总说,他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运气,力挽狂澜。
比如此时,粱尘一眼看到了雪荔手中染了血的书册。
粱尘急道:“你怎么还有空看书啊?看吧,书被血弄脏了。不过没关系,我记得公子好像带了什么药粉,可以擦掉所有污渍……”
雪荔拔出的匕首,抵在被她按着的林夜的脖颈。
雪荔眼波一晃:擦掉所有污渍?
打斗忙乱间,粱尘回头看到雪荔手中的匕首。
粱尘以为雪荔要对公子下手时,就见雪荔手忽然朝外一翻,一刀划破偷袭的一个刺客的脖子。她回头发现他的震惊,迅速丢开了自己杀人的匕首,将手朝后一背。
雪荔虔诚地拖住晕过去的林夜:“我特别会照顾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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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夜再一次睁开眼时,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没有战斗,没有敌人,只全身酸痛,头晕目眩。也不知敌人有没有抓到。
屋中很静,木桌木椅缠着蛛网,空气中有尘土潮气。林夜一醒来,便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林夜趴伏在床上,咳得自己周身无力、眼眸湿润。他抬头,
血与汗糊在一起,他很不舒服,不想用这么糟糕的形象见人。可他没有力气收拾自己。他意识还没有清醒,也不知道自己面对谁,只觉得自己可怜而委屈。
少年语气因意识糊涂而透着一腔亲昵,声音湿漉漉的:“我头疼脸疼眼疼全身疼,你怎么不管我?”
他说话的调子像跳舞一般有趣,而他面对的人不懂何谓“有趣”,只是在他说话时,忍不住看他。
雪荔涣散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她回忆昨夜发生的事:“你的侍卫甲踩狗屎崴了脚,在养伤;侍卫乙被树上掉下来的一窝喜鹊砸到,在养鸟;我的手下丙和丁在审问敌人。我自告奋勇,说我上,我来照顾你。”
什么甲乙丙丁乱七八糟的。
雪荔迎着林夜迷离的眼睛:“我正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