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长冲欧阳伦一笑：“大人有所不知，只要是还没交易完成，买家卖家都可以反悔。”</p>

欧阳伦没想到牙长一点面子也不给，暗暗咬牙，问：“那要如何才能证明我们已经交易了呢？”</p>

牙长回答：“你和他在经纪的见证下交换银票和货单，就算完成了交易。”</p>

欧阳伦：“什么样的货单？”</p>

那商人把货单拿出来：“就这个。”</p>

欧阳伦伸手来直接抢了，把自己的银票塞给那商人：“好了。现在交易完成。”</p>

牙长哭笑不得，叹气：“大人，你何苦为难小人呢？你这样强买强卖，我不签字，你也拿不到库房钥匙，取不了货。”</p>

欧阳伦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层，抿嘴红了脸。</p>

牙长问那商人：“你们如何议价的。”</p>

那商人说：“五百两二十五匹。”</p>

牙长转头问欧阳伦：“这个价格跟官牙局的指导价相符。大人刚才说的五百两五十匹就差的太远了，是不是搞错了？”</p>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欧阳伦只能顺水推舟：“哦，原来是二十五匹，本官大概是听错了。”</p>

商人懒得拆穿，暗暗翻白眼。</p>

牙长又问客商：“那你还愿意跟他交易吗？”</p>

那客商本不想做这单生意了，可是牙长撮合，又不能不给面子，只能回答：“按官牙局的价格自然可以。”</p>

然后三个人去柜台上把一张五十匹缎货单开成两张二十五匹的，牙长亲自做中人，完成了交易。</p>

欧阳伦拿了到了货单，也不取货，直接走了。</p>

过了几日，他估摸着那个客商已经把剩下的二十五匹都卖了，才又拿着货单到官牙局里来。</p>

然后他就发现问题了。</p>

买货的时候，他是大爷。</p>

卖货的时候，他就成了异类了。</p>

老朱把社会等级分得很严格：士农工商。</p>

各个阶层必须按照规定穿衣打扮，不能高，不能低。</p>

朝中也有官员做生意，不过都是让亲戚出面。</p>

像欧阳伦这样穿着二品官员常服来官牙局卖货的还是头一回。</p>

他一进去，大厅里的客商纷纷用或好奇或惊讶的目光打量他。</p>

欧阳伦过去一直把自己当成“士”，不为五斗米折腰，宁肯受冻也不愿意干短工。</p>

后来他尝到了有钱的好处，已经把什么矜持身份抛到了脑后。</p>

只要能有钱，他连软饭都能吃得下去，何况是做买卖。</p>

他站了不到一炷香，就有人看上了他的荆缎。</p>

他开价五百五十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