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俯身看向自己。</p>
“你怎么这般没用呀。”</p>
她将他揽进怀里,她的怀抱不再疏离冷淡,搂的很紧,温柔的像是要将人晒化一般。</p>
产屋敷无惨顿时感到了委屈。</p>
“离开我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你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爱我啊。只有我会要你了呀。”</p>
她抚着他的脸,毫不在意他此刻脏兮兮的,像是被□□过后的模样。</p>
他好像沐浴在暖流中。</p>
然后,被“啪”地打了一巴掌。</p>
产屋敷无惨猛然惊醒,才发现刚才所见都是幻影。</p>
初桃根本没有出现。</p>
可是。</p>
他攥住了身上的斗篷和御守。</p>
斗篷帮他遮蔽日光。</p>
御守为他提供庇佑,让周围的妖怪不敢上前。</p>
她明明不在身边,却一直在保护他。</p>
就连刚才还托梦给他一巴掌叫醒了他。</p>
产屋敷无惨找回了力气和心气,他仓惶狼狈地躲入暗处,确认青色彼岸花还藏在自己的胸口后,才安心地将自己的脸埋入斗篷中,嗅闻着属于妻子的味道——尽管那早已没有一点残存。</p>
他终于安详地睡去了。</p>
今夜还要启程。</p>
……</p>
过去多久了?</p>
这里是哪里?</p>
离平安京还有多远?</p>
产屋敷无惨呆滞地看着手中的花——用花来形容已经不对,只有残破的花枝。</p>
他所不知道的是,青色彼岸花一年只盛开几个小时,产屋敷无惨在昏迷中错过了它的凋谢,醒来时已是风吹散落,只有枝干光秃秃地立在哪里。</p>
又因他赶路狼狈,枝干被折出了深痕,皱皱巴巴,只留下短短一截,实在不是能送出去的礼物。</p>
可在他的眼中,却永远都停留在它最完美的时候。青色的细长花瓣宛若龙爪向上,生机勃勃。</p>
虽然不比桃花好看,但初桃想要的,自然也是最好的。</p>
产屋敷无惨注视着摇曳的花枝,视线缓缓柔和。</p>
可是……</p>
他实在没用。</p>
沿路来不全是可以遮蔽日光的森林与洞穴,漫长的行路模糊了对时间的感知,产屋敷无惨被星与月追逐、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身后却骤然迎来一片破晓的晨光。</p>
日光避无可避,产屋敷无惨重重地跌倒在地,他的前方是树木遮蔽下的阴暗,身体的另一半却暴露在阳光下,被灼烫腐蚀融化,露出赤/裸/裸的血肉和跳动的心脏。</p>
疼。</p>
疼!</p>
疼死了!</p>
刺痛,灼热的痛苦袭来。</p>
可产屋敷无惨却顾不上疼痛,他死死地盯着日光下躺卧的花枝。</p>
它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脱手,被坠落,夹杂着泥沙、被他的血染的斑驳不堪。</p>
不加犹豫地,他仅留下的一只手艰难地抓着地面伸出,在肉眼可见的剧痛中,被磨出血痕的手指终于够住了那枝想要献给妻子的花。</p>
花枝落入手中,被他顶着太阳的灼热用力攥紧。</p>
拿回来了!</p>
他气喘吁吁。</p>
她会喜欢吗?</p>
她会喜欢的!</p>
她一直都想要这朵花!</p>
只有他才配将它送给她!</p>
产屋敷无惨执拗地想着,他因为剧痛冷汗直流,咬紧了牙关才不没有痛呼出声。纤弱的青年奄奄一息地侧转目光,左半边身体已然消失,露出赤/裸/裸的血肉与骨架。</p>
此刻,它正在以恐怖的速度愈合着。</p>
新生出来的肉芽向外,血肉翻涌,暴露在外的心脏即将被血肉覆盖。</p>
如此血腥,如此丑陋,如此不堪入目。</p>
但他呜咽着,喘/息着,浑身冷汗像是脱了水一般,眼角氤氲出潮红的颜色,颤抖、又坚定地将花枝塞入赤/裸在外的心口。</p>
噗通。</p>
噗通。</p>
刚长出来的血肉将它包裹紧缚,绽放的血色花朵和他的心一起搏动、震颤、呼吸。</p>
彼此交缠,彼此交融。</p>
这样一来就不会弄丢,更不会弄脏了。</p>
产屋敷浑浑噩噩地想。</p>
【他不怕痛。】</p>
【他要回家。】</p>
【他的妻子在等他。】</p>
——【他要将这朵花送给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