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叔琮跑了，你们还守在这里，傻了吗？”</p>
“别打了，降了吧，为朱全忠卖命，值得吗？上次发赏是什么时候？”</p>
“浮桥被氏叔琮派人烧了，营中粮草够几日？”</p>
“再不降，破寨之后，片甲不留！”</p>
“我喜欢砍人手脚，破营之后不砍坏十把斧子不罢休。”</p>
蔡人新兵们将淠水西岸的敌营团团围住，他们抢劫的本事很厉害，骂人的本事也不弱。从早到晚，骂得营中梁兵灰头土脸，军心动摇。</p>
而在下游十余里的地方，无数辅兵被动员了起来，砍伐大木，打造船只，制作浮桥。</p>
甚至有那心急的，比如光州刺史陈素所部，先用小船渡了三百来人过河，士气如虹，大吼着追击梁军，直到吃了一场埋伏，全军覆没。</p>
最先有战果的其实还是本来就在河东岸的寿州刺史朱景部。</p>
他带着膨胀到三千人的部队从盛唐、霍山两地出发，化整为零，专挑梁军守御薄弱的后卫队伍下手。人虽然没打死几个，但截获了不少辎重，这属于打仗打明白了的。</p>
四月初七，邵树德亲自赶到了已经搭建完毕的浮桥处。</p>
士气有所低落的陈素所部被他赶回了霍丘，稳固后方。</p>
折从古部两千骑兵在淮北活动，接到命令后，立刻放弃了他们旳猎物，打算渡过颍水，追击可能从北岸逃窜的敌军。</p>
总之，邵大帅是豁出去了，总共动用了一万余人，狠狠追击，能咬下多少是多少，一定不能让贼人舒舒服服退走。</p>
对了，臧都保所领五千众也快进入寿州地界了，他们还带着一批辛苦筹措来的粮草。邵树德命令陈素部去接应碍事的辎重粮草，让这五千天雄军儿郎加速行军，赶来追击贼人。</p>
可惜时瓒所部万人尚未进入随州，离寿州还远，赶不上这场追击战了。</p>
四月初八，被抛弃在西岸的两千梁军发生了内讧，最终打开营门，列队请降。</p>
邵树德嘱咐光州军将他们看管起来，随后亲自率军渡河，于四月初十晚些时候抵达了安丰县。</p>
大军只往城头射了一箭，县令便开城请降了。</p>
八千名蔡人军士分批进入县城，这是追击战中第一个实打实的战果。</p>
邵树德直接住进县衙，李忠在一旁忙前忙后。看得出来，他比郑勇更适合这个职位，为人处世颇有他老爹当年的风采。</p>
郑勇去清点府库，派捐征粮。为了追击敌人，他们可就随身携带了几日粮草，若不能就地缴获，怕是只能退兵了。</p>
陈诚则忙着与投诚的安丰县士绅见面，仔细询问敌军内情，一直到亥时才赶来县衙汇报。</p>
“据安丰士绅所言，氏叔琮直接从颍口走了。”陈诚说道。</p>
邵树德看了他一眼，氏叔琮坐镇颍口，还用你说？赶紧入正题。</p>
陈诚咳嗽了一下，道：“他们是入夜后乘船顺流而下的。但船只不太够，还有一部分从陆路出发，沿着淮水两岸行走，分别往下蔡和寿州方向撤退。”</p>
李忠已经将地图在二人面前铺开。</p>
邵树德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盯着地图，道：“氏叔琮总共来了三万五至四万人，这是可以确定的事情，其中衙军不到一半，余众皆为州县乡勇。连日大战，他们应该损失了四千人以上，那么还剩三万多。”</p>
“这三万多人，肯定不能全数乘船，大部分还是走陆路撤退。”邵树德又道：“颍上县那边有五千余众，这部暂时不管，还剩下三万人，他们是怎么走的，需要弄清楚。”</p>
斥候都撒出去了，但他们只能看到哪里有敌军，以及看到的敌军有多少兵力，却无法得窥全貌。如果能从安丰县这边得知敌军撤退内情，那么就好办多了，可以有针对性地追击。</p>
另外一个问题，淮北的敌军，为何不干脆就近退入颍州，反而要往淮水下游进发，是何道理？莫不是要去宿州？</p>
“氏叔琮在安丰县留了兵马断后，有千余衙兵，两千土团乡夫。”陈诚说道：“不过那些乡勇很快就跑了，根本没打算死战。千余衙兵士气受挫，打算劫掠安丰后逃窜。不过看样子军纪还不错，在军官的劝说下，也跟着跑了。”</p>
邵树德直接笑出了声。</p>
氏叔琮此举，根本就不是正儿八经的留人断后，多半是找替死鬼呢。</p>
土团乡夫八成来自楚、濠二州，那些衙兵也不是他的嫡系。可没想到，大伙都不傻，直接跑了，你能奈我何？而今正是用人之际，难不成还能把我等解散罢遣了不成？</p>
“昔年高欢三路伐宇文泰，窦泰一路军败后，全军撤退。高敖曹亲自断后，力战追兵，身中流矢，几乎丧命，这才保得他这一路兵马平安撤退。”邵树德说道：“氏叔琮简直乱来，难道他手下就没有敢效死的兵马吗？还是根本舍不得？”</p>
“大帅，氏叔琮怕还真没得力手下。”陈诚说道：“高敖曹所将之兵，皆其亲自招募、训练而成，威望素著。氏叔琮的本部，如今还在滑、郑呢，他是孤身至徐州上任，时日又短，全军撤退之下，他也没甚办法。”</p>
邵树德点了同意。淠水之战，打得这么有气无力，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因素。</p>
夏军各军主官、副官，大部分人多年没有调动了。但在最开始的时候，邵树德是打算定期轮换的，而为了保证战斗力，允许他们带着自己的家将、亲兵赴任，以便做到如臂使指。但后面战事一年接一年，实在太过频繁，已是多年没有整顿了。</p>
但现在确实不是时候，再等等吧。他还压得住这帮骄兵悍将，临走之前，总要解决这个问题。</p>
“那便不要犹豫了。”邵树德说道：“而今兵贵神速，先追击一路。给朱景传令，别再去抢辎重了，让他火速北上，渡过淝水，绕道寿州北面，咱们先把这块肉吃下肚。”</p>
在氏叔琮主力撤退后，朱景第一时间抢占了盛唐县，随后很积极地进行了追击。</p>